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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骑士团作者:mickeyzz |
| 链接到 第一章第二节“世间之事无法断言” ————皇家骑士团·奥伽战史 之 第七卷《LET US CLING TOGETHER》 第一部 心之猎人 第三章 遥远的道路 第二节 炎热啊!没有色彩的眩目强光照在地面反射出亮雪的痕迹,城里的气息逼迫得人不想呼吸也不能呼吸,一股气浪卷来的时候更是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被扫掉了。不知道其他动物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反正现在人眼看到的一切景物都有点闪闪烁而飘飘然,轻微扭曲的赤黄线条在来回的荡,整个街区的房屋都像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一样亦虚亦实,魔幻十足。 没有半点怜悯、半点温柔,半点妥协,烤得所有的生灵都无可奈何的东躲西藏。妍俏的红白蔷薇现在是花容失色抚媚无存,看起来无疑一张正咧嘴呻唤的糟老太婆的丑脸;一只斑斓的七星瓢虫凭依在葡萄藤上的宽大叶片后边,虽然不时的,流动的热浪依旧袭来困扰它,但至少在片刻之间还可以静静的享受这翠绿阴影后面的一点清爽;积劳成疾瘦骨嶙仃的老马不停的流汗,直到它那没有油水的躯体全都干了,只好罢工,四蹄一软就趴在地上吐舌头。它的主人也就十分心痛,像个异教徒一样恶毒的咒骂太阳女神依修塔尔,仿佛此刻他吐出的唾沫就可以重重的喷到高尚的女神的脸上。 血污恶臭衣衫破败毛发脏乱形容枯槁的战士们顶着这毒辣的日头稀稀拉拉的走在街头,天空没有云,射线的烙烤无可躲避,为了让自己凉快一点轻松半斤,头盔布甲护肩等等都已经脱下扔掉了,龌龊抹布一样的那块战旗也早就不知道横尸何处。现在至少他们已经回到安全的地方——自己的营地,即使是头晕了眼花了意识模糊了,但脚步也还能往前迈。 “啊!陛下!”门口站侍的使女惊慌的躬身行礼,顾不得自己花白褶裙的后摆都掀了起来,而她身旁的医生的就自在随和得多了。一般来说,优雅合度的礼仪只有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才知道怎么支配。 “亨德利斯大人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莱恩没有看这年轻姑娘满是雀斑的脸一眼,她身上散发出那种圈养奶牛被热坏了的味道,国王自主的控制自己表情不作变化,但是还是不自主的向一旁稍稍移了一点,他直接就开始问讯医生。 “回陛下,宰相大人并无大碍。虽然大人他年岁已高,但身体还是很硬朗的。只是少量的失血,已经止住了,说不定这次意外的放血还能对大人的健康有所裨益……大人他刚才服了药,现在大概已经睡下休息了……” “哦……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了吧……现在这么热他的伤口没有问题吧?” “您放心,亨德利斯大人的创伤很浅,我已经用薄荷红花草药洗了几遍,不会恶化的……” “恩,那我就放心了。”莱恩转身准备走了。 “大人睡醒以后我就会告诉他陛下来亲自探望过……”一边恭送国王出门离开,医生一边说话。 “不用了,我以后还会再来的,你让他先安心休息吧!” “迪斯队长真的还活着!你能确定吗?阿箩塞尔?”罗宾问起话来急冲冲的,好像阿箩塞尔真的是在骗他一样。 走得很急,脚步踏在王宫走廊的地板上回音很重,一嚓一嚓的响着。现在这一点小事都让阿箩塞尔觉得很不安心,在枪林箭雨中带队逃生时的紧张感也不过如此。 “他确实是投降了,和前面的战士们一起……应该就是被俘虏了吧……如果运气好一点的话……虽然被抓起来了……但现在应该生命还是不会受威胁的……我想菲列克还不至于会杀战俘……而且他知道迪斯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阿箩塞尔在走上楼梯的时候埋头说话,说的非常快又很含糊,跟着的罗宾只能听懂中心词汇和大致意思。 “哎—!幸好前线还是守住了,不然我看连我们的国王陛下都要逃走了……没想到那个奸伶在危急时刻还真能挺身而出……”罗宾觉得阿箩塞尔走得太快了,在去王国会议厅的路上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健步如飞,但是他又不知道该怎样告诉眼前这个比他年长的女战士。 “你们对亨德利斯宰相的成见太深了,其实他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 “……好吧,我承认以前对他是刻薄了一点,但就算他有这份爱国之心那也不能证明他是个好人………阿箩姐,你必须承认你也不了解他,他这种人的肚肠就像阿斯迪莫神的宫殿一样漆黑阴霾迂回曲折深不见底,鬼才知道里面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有些人是被他故作的亲和给迷住了,不过反正我是永远都不会相信他的,哥哥从小就要我一定提防这样的人,他说这是父亲给我们的一条遗训…………他这种阴险的权术家多一个就是多一个祸害,尤其是他又这么靠近莱恩…王。……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忘记他害死了法拉尔的这个仇……” “罗宾!你不要随随便便就指责宰相是他害死了法拉尔……做人要负责一点,特别是你现在是一个地区长官!不要随口下结论,特别是对下面的人!”阿箩塞尔非常不耐烦,又烦躁。 罗宾觉得阿箩塞尔对他的这种反常的无明怒火非常蹊跷,而且也被吓着了,所以他赶快停止了一切评论。一边走路以便把自己的衣衫整理一下。 他们走进了会议室。空无一人,布置华贵的雕花木椅们还都在翘首以盼什么人的屁股坐上来,确实时间还太早了。罗宾示意侍卫们将门关上,等有人来了再打开。 坐下来了,阿箩塞尔突然觉的自己的心也随着身体而安置下来,她用手轻轻的按摩自己的脸和额头,从胸腔里长长的慢慢的吐了一口气出来,恍然如从来没有这样畅快的呼吸过一样的感觉,她觉得舒服多了。 罗宾看到阿箩塞尔这种无助的神色,就轻轻的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阿箩姐,别想那些事情了……现在是赶紧考虑一下怎么应付下一步的局势……迪斯队长不在了,还有……还有我…我们在啊……我们会把他平安的救出来的……” “呵呵……罗宾,你终于知道该怎样安慰人了……”阿箩塞尔勉强的笑了,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这个焦急的罗宾,“我记得你以前总是一本正经,从来不为无聊的事情浪费唇舌……要么就是和罗迪克吵架的时候会多说两句……” “……谢谢你,我没事……”罗宾感到自己的手也被对方握紧了一点,掌心发热。 “我在考虑等一会儿召开紧急评议会的事情……”她说着哈了一口气。 虽然昨天下了场大雨,但今天的温度还是不低。入秋以后还这么每日炎炎,这样的天气在贝鲁尼亚这样的海洋国家是很少见的。罗宾穿的很少,这件加丝制成的薄布袍很凉爽,穿在身上也很合适他的身份。一路快步都没有觉得热,但现在坐了下来去开始有点流汗了。 会议室里都是冬暖夏凉的白玉花岗石,有些石头被精挑细选出来,作成各种形状,甚至有几块被打造得看起来是木材一样的质。在这里面不动真还有些凉气。阿箩塞尔觉得自己穿少了些,不过她也相信等一会儿就不会这样了。她正在努力的整理思绪,自己的右手放在罗宾的掌中都没有感觉。 “……罗宾……” “恩?” “我想让我们解放军暂时服从莱恩领导……由莱恩来暂时全权领导……现在这个情况,我也控制不了……不能乱啊,一定不能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王国军和解放军都直属于国王……我会在会议上提出这个提议……你会支持我吗?” “……你真的这么想吗,阿箩姐?”罗宾说话很平静,“我觉得让你来统领我们更合适……我哥哥、法拉尔、罗迪克都已经不在了,迪斯大哥被俘虏……现在军里只有你还有这样公认的威信。莱恩虽然是我们从前的队长……可是他现在是国王了……你也知道连迪斯大哥都对他失望……他亲手杀死了法拉尔……现在还有谁会听他发号施令呐!……” “所以莱恩才需要我和你的支持!……只有莱恩才能够让我们团结起来,解放军加上王国军,亨德利斯、哈德莱加上我们……即使是打了这么大一次败仗,失去了迪斯,我们这些人凝聚在一起的力量还是大大超过菲列克和德兰诺的,但如果我们从内部分裂了,那就完了!” “现在解放军里面暗流涌动……如果我由来指挥,只怕会分崩离析,只有让莱恩来做主,我才能够以我的威信来帮助他,把惶浮的人心压制下去……” “今天的会议是关键……如果议题不能达成一致,可能所有的东西当场就会爆发出来……朝权、兵力、税政、地盘——一切的一切……” “……那……你还敢提出这么大胆的建议,当着国王和我们其他人的面提出?” “我一定要提出!今天将是最好的机会……所以我要你支持我……罗宾,有了你的支持我想一定可以成功!”阿箩塞尔看着罗宾,她的双手握着罗宾的双手,水蓝宝石一样晶莹美丽的双眼里显示出的坚定是罗宾所非常熟悉的。 “请大家静下来吧!”杂乱无章的小声的嘈杂争论和嚣吵合在一起就变得很刺耳,而且没有了目的。国王莱恩不得不轻轻拍着眼前的桌面来让他们停下来。 “同志们!我们的目标是什么呀?不要让这些小事堵住大道吧!”他大声的说话,听起来有点像呵斥,不过作为会议的主持,莱恩王是拥有呵斥的权力的。 “陛下!您这样称呼,让我们很不习惯!”米切斯特毫不客气的回敬了莱恩,他刚刚才被自己左手位置坐的战友,阿什雷地区的军队长官华伦在关于解放军的战力分配的问题上驳倒,这一句没好气的语言正好反应了他此时因愤懑而气鼓鼓的心怀。 “我们只称呼解放军的兄弟们为同志,这是一个我们这些人的粗鄙的喊法。对站岗的卫兵也许可以称呼,但您是我们国家尊贵的君主,我们可不敢这样污辱您的嘴和耳朵。请您原谅!” 含讥带讽的词语只让莱恩的脸刹那间白了一点点,黄金的头发跳了一下,他马上就恢复得很正常。 “好吧,米切斯特先生,我知道了。不过,我们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了!请你们考虑一下贝鲁尼亚王国和解放军现在真正面临的严重问题吧!敌人的军队就在三百多里以外啊!”莱恩觉得非常吃力,可他不能放任这样不着边际的争吵的裂缝越拉越大。莱恩现在心里想到的是小时候帮爸爸拉柴火的那种有苦说不出。 “是的!同志们!我的战友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商量如何调整我们的方略,对付在哥里德城里的敌人!”阿箩塞尔虽然不是主持,但也站了起来,她抽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慢慢的踱着大声的沉稳的连续的说着自己的话,立即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熄灭了其他的议论声。 “为什么还要和菲列克的部队打仗?他所要的不过是王权而已,说白了是自治权!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又要为王公贵族打仗了吗?阿箩塞尔队长?”米切斯特反问了一句,这个三十来岁的小个子两眼放出的精光炯炯有神,说话的时候他侧过身体,直视着阿箩塞尔,在旁人看来无疑有交锋的感觉。 “不!不是为王公贵族打仗,是为了我们贝鲁尼亚的和平打仗!米切斯特同志!迪斯领导为什么要和国王陛下合作?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够尽快结束我们国家的内战!陛下和我们签署了临时宪章,所以我们能够坐下来在一起!” 阿箩塞尔说着走到了窗台的红帘布下,所以又开始折返回来了。 “菲列克不承认陛下的权力,同时也不承认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的权力!他不愿意有条件的和谈,而我们也不能接受这种以我们承认他的权力来换取他承认我们的权力的做法,因为这样我们的国家就会分裂!拉德尼亚还在觊觎着我们的国土,我们不能分裂,分裂就意味着内忧外患,永远没有和平!” “因此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只能和陛下一起并肩作战,与菲列克和德兰诺作战,直到打败他们为止!现在迪斯领导被他俘虏,我们就要把他给救出来!” “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这么多年来浴血作战是为什么什么?并不是为了我们的占山为王!也不是为了我们的私仇!我们为的是国家和人民的自由与幸福!现在我们的目标已经不远了,我们军队壮大,和国王陛下、朝廷和王国军也有友好的协议和谅解。请珍惜这一切吧!战友们!这一切都是用我们大家的血泪和智慧换来的。请回想一下当年,当年我们还很孱弱的时候,回想一下这么多年我们一起以生命为誓走过的浴血道路!每一支部队,每一个人,每一片肉,每一滴血!这些都不能白流白死白白牺牲!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为了这所有的一起,我们才会坐到这里来!所以现在是我们团结的时候!!” ……………… ……………… “…………是的……队长,你说的对!”又是米切斯特率先发话,他还是在盯着阿箩塞尔看,不过眼里的神光已经豁然退去。 “迪斯领导现在不在了,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推选一位暂时的领导人出来!”他接着是这么说的。 “我推选……” “我希望现在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能够暂时由莱恩陛下直接统一率领!”阿箩塞尔的话要快一些。 “什么?”除了罗宾没有表现出来以外,在座所有人都非常的吃惊,包括坐在方桌正席里的国王莱恩·贝鲁尼亚。 “我……我以为阿箩塞尔队长你会愿意……”米切斯特一时语塞。 “很高兴你愿意让我来当领导人,米切斯特,”阿箩塞尔轻轻的颔首一笑,眉梢眼角也带着亲切的意味,但是米切斯特个人觉得她盯着自己像是镇邪的符咒。 阿箩塞尔说话可一点也不轻,又快又急,任何人都插不上话“不过我认为由陛下亲自领导王国军和解放军两支军队会更好。这样我们两军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各自为政,日为隔阂。我了解我的士兵们,他们不相信朝中的大多数大臣,他们不相信宰相大人,也不相信哈德莱将军,但是他们中很多人至今都不能不相信他们的莱恩·贝鲁斯队长!” 阿箩塞尔看着莱恩,所有的人也都看着他。 “我也相信莱恩队长,所以愿意将我自己的军队交给他,罗宾也是……,”这时罗宾站了起来,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论行军作战的武略,当朝和我们解放军里现在没有人及得上莱恩队长了!我希望这样能够尽快稳定军心,齐心戮力整治部队,尽快攻到哥里德去,救回我们的迪斯领导!” 炎热的夏夜热情骚动的夜晚,这炎热的初秋傍晚也是一样。 虽然好多地方已是饿殍遍野,但王都贝鲁尼亚仍然是春去扶柳垂墙尾、秋来缤花扬枝头,一派寻欢作乐的欣欣向荣。 高挂的皮灯笼炫耀着东方式的脂粉韵味,石墙都被它照得微微的脸红。城里的人做完了作坊里一整天的活计,都在打着呵欠,一脸心满意足的收工了。主妇要忙着给家人准备吃的了,她们就端出一大盆的面,搀上水,坐在那里不停的揉啊和啊,抖起了地上的灰尘,弹到了自己的裙摆上,丝毫不在意。 酒馆里有也是一片莺歌燕语,在妓女们卖力表现的时候也能夹杂的听到男人们轻声的、大声的、文雅的、粗鲁的笑声。 人类真是一种奇特的生物,比起其他的种类,他们一般更能够高瞻远瞩,但是他们确实是最善于给自己找理由来放纵欢乐的,不论这欢乐是多么的短视,过后又很带来什么样的苦恼。 贝鲁尼亚城前方的前线阵地虽然稳守住了,但只要再败一场就一定会被包围。真不这么这些人怎么一点都不担心?坐在酒馆一角的一张桌子旁的一个人正在这么想。这是一个看起来处在中年和青年之间的三十岁年景的男子,高大的身躯坐下以后占据了这小圆桌周围四分之一的空间,他是棕色头发,脸被阴影遮盖了一半,看起来是方脸阔腮,腮上是齐络的短须;穿的布衣裤是很普通的,但是如果识货的话,就可以看出来现在他脚上蹬的是一双以金丝镶饰的用山鹿皮鞣革以后包制而成的短靴,这不是一般的商人能够负担得起的鞋。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姑娘,穿着打扮也差不多。他们两人正在喝酒,轻声的谈论着什么。 “谢谢你陪我,莱恩。” “哈哈,其实我才要谢谢你呢。终于不用再听你们天天陛下长陛下短的叫唤了,我听得耳朵都麻木了。”莱恩看起来很高兴,大口的喝;而阿箩塞尔则感觉是蓝色而忧郁的。 “难道跟我这个快三十岁的老姑娘一起喝酒就会更有乐趣一些吗?而且现在你满头的乌草汁,一定粘得难受吧?呵呵……”阿箩塞尔也被逗笑了,她也轻轻的喝了点麦酒。 “我知道你在担心迪斯的事……”他说话是很柔和的试探性的。 “哎……是啊……虽然他是个随机应变的人……但落在敌人手里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着她又喝了一口。 “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这一个月他们可把迪斯拿来作了好多文章了……他们也差点得逞了。阿箩,你真是个勇敢又聪明的姑娘,今天的一切都全靠了你,怪不得迪斯会那么喜欢你!” “……这样我也特别担心他……,”这时候阿箩塞尔杯里的酒见底了,正好招待走了过来,又给她补上了。 “对不起……莱恩……我常常想起我们以前的事情……我们四个人……你故意把我和迪斯都踹到那条小溪里去……果然他是不会游泳的,真不知道他怎么能够学会水魔术……呵呵,你给我的机会……” 并没有喝多少,但是阿箩塞尔看起来已经有些醉意了。“还有你替我们瞒着玛利亚……你当时说了个什么理由来着?…………啊,对不起……玛利亚……我不应该说起这件事情……” “没有关系,阿箩……”虽然这么说,莱恩还是轻声的叹息了一口。 “这些都不过是两三年内的时间……现在却都这样了……但愿父一定要保佑迪斯平安……” “我知道你和迪斯之间有了麻烦,”阿箩塞尔侧着脸对莱恩说话,他们现在脸都靠得很近,“不用担心,我知道你,我相信你。莱恩,迪斯更了解你,他只是一时生气罢了,我以后一定劝他……” “阿箩啊,”莱恩摇头无助,无奈又泄气,“我想即使是去你劝他大概都是没有用的……也许正是因为他太了解我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很坚决的……你知道迪斯所作的决定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而且也很少出错……” “别这样了,莱恩……”阿箩塞尔轻拍他一下。 “对了!莱恩啊,我上次海森拉尔伯爵来王城的时候,还带着他那个漂亮的伯爵小姐来的吧?”阿箩塞尔这个转移话题的语气带上了一点戏谑的色彩。 “他准是想试试自己和自己的女儿有没有那样的运气?是不是?单身的年轻国王啊,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莱恩发觉阿箩塞尔现在笑起来特别美,她的皮肤特别白皙,喝酒以后也没有变红,只是透出了一点点的晕彩,这伴着顽皮上翘的嘴唇,非常的合适。 “哈哈哈,你说对了,阿箩!”莱恩觉得很高兴,一点也没有因为种种的过去而产生窘迫感,也许阿箩塞尔说话就没有给他这样的感觉,“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那女儿那几天不停的找各种借口来接近我,狠不得围着我打转……” “你确实不是他们所能想象得到的那种人。不过你也发现了:当贵族女子想要主动献身的时候,使出的手段也和我们这些平民姑娘一样的胆大、露骨和拙劣!” 相视大笑,开怀之意漫溢而出。莱恩不禁努力的翻寻脑海中记得的每一次此情次景,可他总是想不起来。不知道在人长大的过程中,到底会记住或者遗忘什么——或者什么都会遗忘,这些记忆的片段在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清晰和永恒啊,为什么偷偷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片一片的发黄变淡,然后就一段一段的抽离丢落,最后当你转身环视的时候,两手空空,只紧握着暗淡到不可分辨的碎痕。 “……莱恩,你还在思念着玛利亚……” 对于阿箩塞尔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也不可能回避得了,所以莱恩默默的点头。 “……应该忘记了……我的意思是说即使你忘不了她…也要越过那道墙啊……你还年轻啊,不能总抱着记忆生活啊……作为一个国王,心胸更要开阔才对,否则就………莱恩!为了我们的国家,你也要忘掉玛利亚!”阿箩塞尔命令着他。 “呵呵,你像是我妈妈在说教一样呢!” “你心里有所爱的人吗?或者说可以去爱的人?” “可以去爱的人?” 莱恩的眼前立刻就显出努比娅的身影,轻柔的白丝袍款款的飘来,乌黑发亮的秀发散发出不可言喻的香气,仿佛现在都可以看得到闻得到;还有那一夜,虽然莱恩下意识的要尽量忘掉,但在思维涟漪的波动下马上就浮现了出来,莱恩还有的印象:那夜里,当深深的依偎在努比娅温润的胸怀里的时候,鼻子里是少女乳房的洁白香味,那一刻他确实感到了足以依恋一生的温馨;第二天日出破晓时分,努比娅在他胸膛上轻轻的啜泣,眼泪缓慢的流,顺着肌肉的棱线向下滑,聚集在他的腹部和肚脐的地方……为什么那时那种安稳甜蜜的感觉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堪回首的剧烈痛苦,莱恩记得当时他的心在被火燃烧,巨大的力量抓着他的身体,挤压他,使他呼吸不了,全身都在痉挛,最后只能翻到床下来呕吐。 “可以去爱的人?……不,没有!” “是吗……以后会有的……”阿箩塞尔的声音像是从一个什么深邃的地方传过来的,缓慢而宏大,然后一把就把莱恩拉回了这里,贝鲁尼亚城的酒馆,这张桌子上。 “……你知道吗?莱恩,罗宾·菲斯·蒙德巴里尔现在对我很着迷呢!” “哦?……真的吗?你肯定?”莱恩觉得自己又一次的没有力量了,他随口应了一句。 莱恩这种没睡醒模样的回答让正有兴致的阿箩塞尔觉得稍稍有点扫兴了,不过她还是决定继续说。 “当然肯定!罗宾在我面前举止完全失常了,他那些表情,那些仪态姿势,还有那些滔滔不绝的谈论和说话,他不停的作出各种努力,想让我多看他一眼,或者能和他多说一句话……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那你准备怎么办?”莱恩费力的收缩脸上的皮肉,捏出一个笑容来,他真的是觉得很累了,但是又不想离开这桌椅,一身瘫懒懒的感觉。 “我能怎么办?你知道我只爱迪斯一个人……罗宾在我眼里还太小了,我连一点想象都引不起……哎,迪斯啊……”阿箩塞尔抱起这满满一大杯子就喝,她完全伸长了自己的脖子,一饮而尽了,几缕清黄的酒液从嘴边漏了出来,伴着浑浊的泡沫滚下了她的喉咙。 莱恩静悄悄的看着她整个喝完,然后再重重的放下那酒杯。他没有说话,笑了一笑而已。 “走吧,莱恩!该走了,我要喝成个醉鬼了……谢谢你出来陪我……谢谢……” 酒馆主人花大价钱雇来的东方歌舞伎穿着色彩绚烂的暴露的服装,从头到脚穿戴着花花绿绿的各种饰物,这些舶来的表演者正站在用酒桌拼起的舞台上,不快但疯狂的扭动着,嘴里唱着没有人懂得的语言的歌曲。很好看,也很好听,酒客都在高兴的欢呼。有个人还想蹭过去触摸她们的身体,不过这是不能被接受的,舞女笑着轻轻的一转腰肢一挑大腿就躲开了,娴熟极了,甚至都没有影响到舞姿的连贯,只是把围裙甩到了那个酒客的鼻子上。姑娘头上插的一朵花掉了下来,他一把抓住,拼命的猥亵的闻着,故意的口水乱滴,又引起了男人们的一阵哄堂大笑。 阿箩塞尔清醒得很,她站起来就走了,走得很稳当。 “陛下!”当莱恩王走进军帐的时候阿箩塞尔和亨德利斯同时敬礼问安。 “阿箩塞尔小姐,亨德利斯先生。”国王带着两名侍从走了进来,不过有进帐篷,他就挥手赶走了身后跟着的两个人。 “宰相先生,您的身体受得了吗?我真该坚决的留您在贝鲁尼亚好好的修养,伤口还没有痊愈吧?” “多谢陛下的关心,伤口还有些疼,不过没有什么了。我要熟悉德兰诺一些,所以我才坚持要来……毕竟我个人的健康在这个时候是无足轻重的。”亨德利斯对于国王对他的关怀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感激。 “我今天巡视了部队,战士们士气高昂,我看攻下哥里德只是时间的问题吧?”莱恩坐了下来,摆弄了一下将军案上的皮纸。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大概是没有问题的……”亨德利斯赶紧回答,“只是……我们不能小看了菲列克,迪斯先生都已经大意失足了……” “军队里一切都很谨慎,日防和夜防的演练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紧急情况时候的分队指挥也已经分配好了……”阿箩塞尔接过宰相的话,莱恩赞许的点头。 “而且……我们的情报员带来了敌人新的动向……” 这个时候莱恩才兀然的察觉到这里还有第四个人。落日之前的阳光虽然不甚亮,但也能够照耀到大地上绝大多数的角落,此时的营帐里面也是挺明朗的,但是在唯一黑暗了一点的边角,堆了一些刀枪棍棒的不为人所寥的地方,莱恩坐下的椅子的旁边,一面人脸的轮廓慢慢的从无色彩的灰暗空气中浮了出来。没有表情没有特征的人的面部,平凡得就是被他砍过一刀,你也不能记住超过三个月。 这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一名最普通的士兵。但是在他身旁的莱恩却不这么想,莱恩这样的战士能够敏锐的分辨出此时他身上所感应出的那种肃杀沉寂的暗杀者的气息,那是一团浓黑的迷层迭起的稀薄的雾气,周身散发出一种轻微的诡秘的不祥。 这么的明显……但刚才竟然让他在身边潜伏了这么久!如果真是来杀我的有可能已经得手了……现在日常中我怎么变得这么不警惕了!狮子王觉得自己在直冒冷汗。 他谦恭的单腿下跪,向国王致敬,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倒是没有杀气。 “他叫影,陛下,以前是先王维克多陛下秘密直属的谍报人员……这几年一直在外面工作,几个月前才回来,当时他是直接向我报告的……我让他去打探菲列克他们的情况……以后请陛下亲自收留他吧……” “想不到……父亲……也有一支罗迪斯教皇的暗黑骑士团那样的秘密部队……影……杰拉德……”莱恩在轻微的摇头。 “影……在菲列克那边……那么当时迪斯攻打哥里德的时候实际上宰相大人您已经知道他们的策略了?”阿箩塞尔突然的说话,平和的疑问。 “不!阿箩塞尔小姐……,”亨德利斯宰相摇头,“也许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还没有回来,所以我是不知道的……很抱歉……” “那么……影……请告诉我你在哥里德城里打探到的消息吧?”莱恩直接就问他脚下这个人。 “陛下,我得到的情报暗示菲列克和德兰诺可能想要故意退让出哥里德城,他们从歌鲁迪亚调来全部的军队,在城下伏击,趁我们这一方夺得城池没有下一步准备的时候一鼓作气的反噬而上……” “真是出奇的大胆!……不过这样忍辱负重敢于冒险的计策说不定也可以收到奇效……你能肯定他们是这样想的吗,影?” “不能完全肯定,陛下!我是根据现实的消息作出的判断,我认为这个意图很明显。”亨德利斯在一旁点头,显然他是很相信影的智力的。 “…………好吧……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要这么做了……那他们还不就完了?……” “……陛下!不可以这么孤注一掷!我觉得我们连胜两场,无论从士气还是从兵力上都已经占了优势……我们没有必要将计就计……没有必要逼自己和他们赌着一把……而且这么冒险的计划,菲列克不可能不作失败的准备!……” “报告陛下!”一个侍卫扬声走进营帐。 “什么事?” “从哥里德城来了两位骑士,他们自称是菲列克派来的信使,希望陛下能够接见他们!” “哦?故意示弱来了吗?”亨德利斯说道,莱恩和阿箩塞尔在那一刻也有这个想法。 “好,我愿意见他们。你让哨兵放他们进来!” “里德·索尔尼亚辛?” “你是罗…罗德里格斯!?” “啊!真的是罗德里格斯啊!你的头发颜色怎么变了!啊哈哈,原来你一直都在王国军队里面啊!哈哈—”里德上去就使劲的拍打莱恩的肩头,一边哈哈大笑。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这个罗德里格斯身穿的精致披袍整洁华贵,被他的脏手拍得都又灰又皱,简直是要哭了。 莱恩身边的亨德利斯宰相发现这个人要么实在太不自觉故意想要攀亲带旧,要么真是迟钝的可以。最后他还是忍不住了,垮下脸来。 “这位骑士!你太无礼了!就算是甲胄在身不便下跪,至少应该对尊贵的贝鲁尼亚国王陛下恭身行礼吧!” “啊?”里德没有反应过来,他看了看宰相烟锅盖一样的脸色,又看了看莱恩,一脸茫然的无辜。 “呵呵,算了,有事进来再说吧……”莱恩自己在前面走进了大帐。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莱恩…陛下……哈哈,”里德一口气喝了两大杯酒。 虽然这只是营中一个小型酒会一样的接待式,帐前并无声色之娱,但是这几个人都享受得很愉快。亨德利斯宰相也高高兴兴客客气气的劝吃劝喝,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里德对国王陛下说话的词句越来越没有礼貌,动作也变得没有规矩,但是宰相大人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的不悦,他一直在陪酒陪笑,殷勤而亲切,现在里德简直就像喜欢莱恩一样的喜欢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了。 “还好啊!我们兵团和菲列克王子签订的雇佣协议刚好到头了!给你们来送信就是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恩,我可不想和你莱恩为敌啊!不过,更重要的是……我可没有疯到要和整个贝鲁尼亚王国军作战!哈哈哈哈—!这种亏本买卖我可不干!对了,如果莱恩你还在团里,如果看到菲列克递给我们一份这样的佣兵书一定会当场跳起来把它夺过来撕成碎片,对吧?啊哈哈哈!……” “是啊!里德先生您是明白事理的人,又是懂得战争的好将领,当然知道菲列克这种螳臂当车的愚昧行为必然是自取灭亡的……” “……恩……恩,宰相先生说得对!”里德满嘴的肉,“我不知道菲列克王子是怎么想的……你们差得太远了……土地上,兵力上,他的军队都不可能和你们长期抗衡下去,他们也得不到你们中间的贝鲁尼亚解放军以前那样广泛的支持和那么偌大一片托纳斯山的保护……像我们做雇佣兵的都知道这一句谚语:幸运女神塞丽尔今天对你千依百顺,明天就可能变成个无情的婊子!……打仗不能总是希望自己的运气好,希望别人愚蠢犯错……总之,我不理解菲列克王子的意图……由我看来,除非他去投靠索德河原上的拉德尼亚军队,那还有些希望……” “恩,里德,既然你和他的合约已经结束了,不如过来帮助我们吧?”莱恩问他。 “是的,里德先生!这两天的战斗已经让我们知道了您的雇佣兵团的厉害,您来为我们作战吧,陛下和朝廷给您的佣金毫无疑问的会比菲列克所能支付给你的高出许多!”亨德利斯插嘴说话。 里德·索尔尼亚辛笑得十分的灿烂,也许是因为莱恩的要求,也许是因为宰相的奉承。 “谢谢你,莱恩……也谢谢您,宰相先生。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够这么做,虽然在道义上我完全有自由和任何人签佣兵协议,不过你知道,我的部队还都在哥里德和歌鲁迪亚城里面,特别是有很大一部分在东边的歌鲁迪亚……我现在帮你们了,那菲列克王子是一定不会放过我们那边的兄弟的……”里德的笑脸仿佛是爽快的应承了莱恩的要求,而不是在说:哦!抱歉,不行。 “……而且,你也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了,莱恩!我看他挨不了一两个月就会投降的……如果你能尽快攻下哥里德城,那么他就会更快的投降……” “说到进攻哥里德城……,”亨德利斯又凑过来说话,整个都极不礼貌的横过了莱恩陛下的位置,笑咪咪的老脸直接对这里德。 “……如果……您能够给予我们帮助就好了……,”他轻轻的说话,声调富于诱惑的磁力,“……既然您有部队在城里,我想一切都会很方便的……只要城门上稍微做点手脚就可以了……然后我们就可以趁乱杀进来……只要稍稍的一点动作……到时候一片混乱,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和您的战士们当然是不会被怀疑的……而我们也当然保证您的战士们的生命绝对安全……这是一个大大的功劳啊,以后银钱爵位什么的都是顺理成章的……只要您想要……” “哦!不行!!”里德想都没有想就给出了他否定的回答,他一下子收了笑脸,声音很响亮,吓了宰相大人一跳,“对不起,宰相先生!对不起,我不能这么做!莱恩,对不起!希望你要谅解我。最多我可以保证城破的时候我的士兵们袖手旁观,因为交易已经结束了,我们已经没有义务为他们守城,但我可不能这么偷偷的暗地里搞破坏!这太卑鄙了,会极大的损害我们自由战士的名誉!我不能利用他人的信任做这样的事情!不,想都不能这么想!请原谅,宰相先生!” 莱恩的脸被涨红了,“哦……不,里德……我没有那个意思……” “里德先生,我想您对我的提议有些误解……我并不是说要您去做那些道德正义所不允许的事情,我的意思是需要您冒一点险……请不要动怒,我怎么会要您做出有损您名节的鄙下的事呢……”亨德利斯说话顺溜得很,他赶紧不停的辩解,在他自然的笑容和合理的解释下,里德也没有怎么生气,气氛像那种贵人吃的奶冻一样,一下就融化的快快乐乐的了。 黑夜莽莽,灯火清淡,帐子里两个人。 “看来这真是没什么内容啊!”在亨得利斯缓慢而仔细的阅遍了这张羊羔皮制的手稿以后,他叹气了,这是一种浪费了大段时间以后从心里产生的悲哀。 “简直是在劝我们降伏!陛下,我以为这信完全可以印证影的说法……”宰相抬头看着坐着的国王。 “我也这么想……”莱恩觉得有些热,就站起来脱掉了外披的衣物,“今天晚上的夜防没有什么问题吧?” “哈德莱将军亲自率队巡查,应该不会有什么纰漏,而且根本就没有人知道里德先生和陛下您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德兰诺不会以为今晚是一个偷袭的好时机的……” “……哎……可惜呀,里德先生为人太迂腐了……我还以为自由佣兵都是很放荡不羁的人呢……要是他愿意帮我们,这哥里德今晚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德兰诺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佣兵也有佣兵自己的原则,对于他们宰相大人您就不太了解了……” 亨德利斯点头称是。 “就将计就计的强攻吧……我现在只是担心迪斯的安危,还有城主努比娅小姐和她的族人……现在我会回信给他们,只要保证我们这方的俘虏的生命,那么从将军到士兵,只要投降我们就接受……” “亨德利斯先生,您觉得是否还有谈判的必要和可能性?” “这……如果我去谈的话……”亨德利斯也在想着,这种神情让他脸上深壑一样的皱纹更加的明显,在灯下看起来老得不成样子。没有拿手杖,满头苍白的银发很整齐,淡蓝的衣袍华贵而不失素雅,如果现在宰相的精神能更明快一点,那他就像一名仙风道骨的大隐士一样的苍然浩立。可惜,也许是刚才说话太多太久了,他现在觉得很疲倦,所以衰败得神采无存。 “英勇的狮子王!圣明的陛下!您再一次得拯救了我们哥特人,并赐予我们在歌鲁波草原上的自治!我们怀着极大的崇敬之意感谢您,并一如既往的忠于您和贝鲁尼亚王家。我们哥特的年轻战士们现在就希望能够得到为国效忠的机会,请您带他们到前线去和歌鲁迪亚的叛军作战吧!” 几百上千的哥特族人跪拜在地上,在一名长者的带领下来到莱恩王的面前谢恩。虽然看不到脸,但莱恩依稀还是记得其中几个人的身形,特别是这长者身后跪着的那鲁,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感谢你们的忠诚……!恩?你们的族长努比娅小姐呢?” “啊,尊敬的陛下!请您饶恕她不能来,她在狱中的时候也受了不少刑罚,现在身体都很不舒服……” “哦……好了,没事了。你们下去吧。” “努比娅!” “啊,是陛下!”半躺在睡榻上的努比娅的视线被粉红的闱帘所遮挡,但她当然听得出来是谁的声音,在两个侍女的搀扶下,她准备起身来,不过莱恩已经快步的走到了床前,让她安心的躺着。 “你被德兰诺用刑拷问了吗?”努比娅挥手退下了屋里的侍女,这时莱恩正关切的问。 “呵呵,没有,德兰诺没有对我怎么样……我只是这两天突然被病魔击倒了,没有什么,只是还不能起床……是阿里爷爷告诉你我受伤不能来的吧……他只是想给我找个更有力的不能来面见君主的理由罢了……呵呵,希望陛下您不要因此治他欺骗您的罪过……” “说那里话!只要你没有事就好了……” “谢谢你又让我们自由了,这几天我都病得在睡觉……战事艰苦吗?” “……不怎么艰难,只是最后的时候有点功亏一篑,德兰诺不愧为王国的名将,我们已经识破了他空城在外的计谋,但是还是让他在最后的那点时间里从容的组织好部队,干脆的弃城撤退了……除了这哥里德城以外,我们和他打这一仗根本没有什么斩获,还损失了不少。” “收获了哥里德就已经足够了,现在歌鲁迪亚已经是孤城一座……你们可以把他们打到索德河原的森林里去当食人生番了……不过得必须赶在菲列克向拉德尼亚投降,把他们的军队引进来之前。”努比娅笑了笑,虽然病容苍白,但是她的笑魇还是像珍珠丝缎一样,十分的迷人。 当莱恩正在这么想的时候,努比娅又向他这边靠过来了一点,她侧支着的身体有点失去平衡,莱恩只好把她抱在怀里。 “莱恩……谢谢你来看我……” 多么熟悉啊!轻轻的甜美话语,轻轻的温柔体香,散发而下的云鬓乌丝,丰润的胸,这一切就是那个深深的恋着莱恩的努比娅,像石竹兰一样的坚决又奔放,在他的怀中启释出自己的爱慕之情。 她像小猫一样的知道如何温存人,莱恩全身又传遍了那样的感觉,但是奇怪的是,只是肉体的感觉,没有那种幸福的酥麻了,那种心地渴望的温和繁复的交织着所有感情的甜蜜,没有了。 努比娅隔着衣服吻着莱恩的胸部,他的胸肌都触到了如兰的呵气。她的手掌是细雨和风,撩惹的轻轻的摩挲着莱恩的大腿,还有下体。 “……” 莱恩抱着她,轻轻的放到床沿枕头上靠好。这个动作是僵硬而缓慢的,因为那雷电穿透的痛楚又一次的袭击着他身上所有的肌肉,莱恩其实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肉体实际感觉的痛,他只觉得不可抗拒的难过,这难过镇压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思想,在努比娅受扰吃惊的那种眼光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的眼眶也要湿润了。 “努比娅……不能再这样了……你知道……你答应过我的……只有那一次……” “可你明明是爱着我的啊!莱恩!”努比娅神色正常极了。 “努比娅啊……我不能够……我的心里还有别人,虽然已经不可能了……我觉得自己是在犯罪……我应该坚定的拒绝你,而不是放任和鼓励你……我明知道自己是不行的……” “莱恩……你不能坚决的拒绝我……正说明你心里是喜欢我的……” “我知道你心里有其他人,其他事……没有关系,莱恩……因为我爱你……只要在你心里有我的空间就好了……我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不是说不可能了吗……我会等你忘记她……慢慢的忘记,等待一辈子也不后悔……我们会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我爱的人不是莱恩王,而是那个叫莱恩又叫罗德里格斯的普通战士……这你知道……” “………………不行……努比娅……你跟着我只会承受苦恼的折磨,而我自己也会更加痛苦……”如果以这样的摇头来表征痛苦的程度,现在莱恩的动作表现出来的是很高的。 ………… ………… “努比娅……你休息吧……我要走了。” “啊,不要!不要,莱恩……无论如何,请你多留一会吧!求你了!” “今天我们的军队只能休整半天,要连夜推进到歌鲁迪亚去。” “为什么要这么急啊?” “因为迪斯被他们带走了,我们的情报显示说如果菲列克在哥里德败了,他们可能就最后做出对迪斯不利的行为来……” “甚至可能会处决他?” 莱恩点头。 “所以我要走了,努比娅……” “莱恩,在你走之前,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当莱恩准备起身的时候,努比娅说话了,幽幽的清淡的,深潭下发不出声音的水波的轻轻激荡。 “……我已经怀孕了……莱恩……” 莱恩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没有动。 “为了我们的孩子……从歌鲁迪亚得胜归来的时候,还会到我身边来看我们吗……” 莱恩仍然什么都没有说,他又一次的抱起努比娅,在她潮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片刻的无语,努比娅突然就哭泣了起来,先是枕在莱恩的肩头上,然后双手抱着脸不住的抽泣。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凄凉的眼泪也许浸润了其他的很多东西,那种伤心欲绝的痛哭是可以掏空一个人的心脏的。努比娅的身体强烈的颤,完全不能自已,莱恩只能紧紧的搂住她,哀苦伤悲的发泄一下子就浸透了床单的这一片,以及莱恩腿上裤子的布料。 哭了好久好久,其间有几次努比娅都很想控制住自己,停下来说话,但是都失败了,她一直流泪到了歌鲁波河的尽头。 “对不起……莱恩……,”又是良久,大雁划过整幅天穹的时间,努比娅平静了下来,她可以说话了。 “我了解了……我了解你的心了……这个吻啊!我终于知道我给你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和挣扎……” “对不起……我太自私了……为了我的不甘心……我竟然让你受到这样的折磨……莱恩……你的爱情……我太肆意的破坏你的心了……我不应该这么强烈的要求你登上我的睡榻……对不起,莱恩……” 莱恩用手指轻轻的抚去努比娅满脸的泪痕,那轻轻的还有他的眼睛。 “让你的心空着才是爱护你的方法……我好傻啊……搅得一团糟……还以为对你对我都好……我这样…根本没有资格爱你……我是个自私自利的坏女人……一心只渴求自己的幸福……” “……我并没有怀孕……我这么说是为了让你动心……我以为我能够得到一切……不过我现在明白一切了……我终于清醒了……”努比娅甚至破涕为笑。 “你对我真好……莱恩……默默的为我承受这一切……” “努比娅…………” “我也害怕这样的感觉啊……而且我是不能够承受下去的……我不像你这样……坚强得像钢铁……莱恩,我的狮子……” “…………所以我决定答应那鲁的求婚……我会嫁给他的……” “那鲁……那个强壮的战士……对,他非常的迷恋你……” “是的……虽然我不爱他……但是我想我也不能从其他地方获取他对我的那样不顾一切的爱了……他爱我胜过一切……甚至生命和尊严……” “……他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我可以随时随地把他像条狗一样的呼来唤去,不高兴的时候任意的打他骂他出气……” “有一次……我忘了为什么……我怒不可抑……他说为了我息怒愿意做任何事……我一气之下要他舔我的脚……想不到……想不到……他真的跪下去吻我的脚趾……我还记得他的表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泪水从眼角滑出来,但他还在强笑……” “……我太对不起他……只有让他得到想要的……我现在只有嫁给他弥补我对他犯下的罪孽……” “……我以后一定会爱他……我会让自己爱上他的……给他生儿育女,做一个柔顺的好妻子……” “……可是……我一样不能停止爱你,莱恩!一刻也不能停止!……也许那鲁永远不能得到我给你那么多的爱……我会把这埋下去的……好好的埋下去……直到我死去的时候……那时我再请求那鲁的原谅……” “……你会祝福我吗?莱恩?……”努比娅抬起头来,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了。永远的永远莱恩都不会想得起这个时候努比娅脸上的详细表情、自己眼前的任何情景,还有此刻围绕着他们两个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因为现在莱恩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是的……” 他再一次的吻了努比娅一下。 滴答……滴答……滴答…… “哇……哇……哇……” 滴答……滴答……滴答…… “爱丽丝……” “维克多?是你吗?……对不起……我看不见……” “啊!对不起……我忘了你这么久没有见到光了……” ………… “哇……哇……哇……” “……他们还真敢对你动私刑!……怎么说……你也个王妃啊!……加特这个家伙竟然敢擅自……!!” “……塞特?……塞特怎么哭得这么厉害……” “……因为这里太阴暗也太潮湿了……维克多……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让他们怎么打我我都不怨你……但塞特是无辜的啊……他真的是你的孩子……看……多可爱的儿子……” “……太黑暗了……我看不清楚……” “真的!维克多!他是你的儿子……你把他带出去吧,维克多……呜呜……这孩子真的是你的……我和罗德里格斯……我和罗德里格斯还没有发生……发生奸情!……” “哇……哇……” “……爱丽丝……我知道塞特是我的儿子……很抱歉你生下他的第二天我才来能看你……也很对不起……让你在这个地方生下我们的孩子……” “啊!维克多!你愿意认他就好了!……这都是我犯的罪,不怪你!……你把他带走吧……” “还是先留在你这里吧……婴儿需要母亲的怀抱……他们以后不会再来烦扰你们母子两了。” “哇……哇……” “我会送东西来给你们的,还会给孩子找个乳娘来的……” “维…维克多……父王准备怎么处置我们……” “父王很生气……他想把你们烧死……你和塞特……” “啊!不要!维克多!求你!…………求你!烧死我吧!你烧死我吧!别伤害小塞特啊!他是你的亲儿子啊!……维克多,求你!求求你!” “爱丽丝……不是我想烧死你们……是父王……” “请你为我们求情吧!维克多,看在我们一切恩情的份上……至少请父王相信塞特是你的儿子……求他放过他吧……” “…………爱丽丝……你还爱我吗?你要诚实的回答我……爱丽丝,我知道你很爱我哥哥,但这同时……你完全不再对我有丝毫爱恋的感情了吗?” ……………… ……………… “维克多……呜呜……我不知道……我想我还是喜欢你的……我们的亲情都还是在的……我无法抑制自己对罗德里格斯的爱情……我对不起你……” “…………你还可能回到我身边吗……你还会给我做你拿手的那道点心吗……如果没有了罗德里格斯……如果他不在了……我们还能够做夫妻吗?……” “……呜……呜……” “哇……哇……” “哇……哇……” “……现在我很吻你一下……爱丽丝……可是这里看不见你的脸……而且又有牢笼隔着……” ………… “哇……哇……” ………… “爱丽丝……我得走了。” “维克多!……维克多!!……”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父王烧死你们的……你和塞特都不会有事的……” “……我这就去叫医生来给你看伤……” “维克多…………你……” “让你受委屈了……爱丽丝……对不起……” ………… ………… 滴答……滴答……滴答…… “陛下,菲列克到底怎么回复您的?” 轻微一下皱眉头,张一下眼梢,或者摆一下手,这些微小的习惯性姿势是最能表明做动作的人目前的心理的,当然这需要观察者对此的细心和熟悉的洞悉和了解。亨德利斯在莱恩王的身边的时间也不算很短了,所以他能够知道莱恩此时的这样沉默不语的凝注着眨眼代表的是怎样一种急燥和不安。他把这张纸轻轻的拍在桌上时候的无声无息在宰相的耳朵里是一声闷响。 “……菲列克要求我放弃王位,以此来作为进行谈判的先决条件……” “……他要我今天就给他答复……” “哼!死到临头还敢这样嚣张!我从来不知道菲列克是这样的一个人……不过他从小就有意躲避着我……哼,跟着德兰诺果然是学得一样的又臭又硬!……” “……如若不然……他就会在明天日出的时候绞死迪斯·马里斯……然后和我们决一死战……”国王并没有理会亨德利斯的自言自语,他是一直说的。 “什么!!……那……那您怎么办,陛下?其他人知道菲列克的这个决定吗?我是说解放军的那些人!”宰相大人立即反问,他说话很急,但是每字每句都说得清清楚楚。 “不……我还没有告诉阿箩塞尔和米切斯特他们……” “报告!”飘忽不定的声线,让人不能判定着说话的人现在距离自己是近还是远,是影的声音。 “有什么发现?”亨德利斯马上问他。 “菲列克下决定明天拂晓之时处死迪斯·马里斯……” “这个我和陛下已经知道了!说其他的!”粗暴得让人不敢想象这是从宰相口里吐出来的话语。 “……德兰诺下令在歌鲁迪亚城的外壁一直布防到内墙……他们看起来是没有准备再撤退了……” “……必死之心……这样攻城损失会非常大的……” “不过,陛下,我们还是一定能够攻下来的!……可就是迪斯先生……” “……还有一个秘密的发现……” “什么发现?”莱恩的声音倦怠得像铁砂在摩擦。 “很久之前,那时歌鲁迪亚的盗贼团伙在城里和城外间秘密的挖了一条通道,从城堡西北角的墓地里一直通到外城墙下的那片小树林里……” “哦!你去查看了那里没有?”亨德利斯的胡子在跳动。 “看过了……是一条很小的秘道,连到城里一块荒废了的大墓碑的后面……是很隐秘的……” “但是那里城墙上内外的看守都很森严……墓地很荒凉是安全的,但是想调动很多人去接近城外那片树林是不可能的,我认为如果要通过这条道路潜伏到歌鲁迪亚城里最多也只能进去不超过二十人,而且被发现的风险是很大的……” “难道菲列克或者德兰诺不知道这事吗?” “他们不会知道的,现在只有国家里极少数几个名偷大盗了解这个秘密……” “……墓地……二十人……”莱恩在闭目思考,宰相也在一旁想着什么,他看了看自己的国王。 “怎么?你们真的决定要这么去救迪斯先生吗?阿箩塞尔小姐,您不觉得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吗?” “可是,我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既然陛下是不能够答应菲列克提出的这种条件的!”阿箩塞尔已经穿戴好了一身的戎装,微风吹进了帐篷,卷起她浅色头发在飘,鹅黄的护指手套正轻轻的握在弓弦上。她的眼神并无半点焦急,她的话表明了她自己深思熟虑的抉择是不可动摇的。 “请您少安毋躁吧!他这样的表示不过是走投无路的猎物对猎犬的一种故作声势自欺欺人的示威罢了!菲列克绝对不敢把迪斯先生怎么样的!他难道会不考虑自己的性命吗?如果他胆敢伤害迪斯先生,那么城落之日他的死期就到了!菲列克和德兰诺再卤莽也不会这么做的!也许他们就是想逼你们这么铤而走险,让他们有机可趁,请一定不要上当啊!” “请再别说了,亨德利斯大人!”莱恩轻轻的打断了他的话,“……这已经决定了,而且我也要去。” “什么!?!” “既然我没有权力放弃王位来救迪斯,那我只能用这个办法。”这是亨德利斯宰相才注意到莱恩已经是换上了淡黑颜色的紧细简短的夜行用的衣服,背上背的是那把剑,太过于不熟悉的装扮了,以至于他刚才说话的时候还根本没有去看。 “您怎么能去!这…这太危险了……这是九死一生的事啊!为什么要您亲自去?我们这里有这么多武艺高强的精兵强将!” “本来劫刑场就是极其困难的事情,我们的人的身手必须越厉害越好……而且只能带上十几个人去,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去。”镇定的回答。 “不,您不能!这比您决定让位都还要糟糕!不论发生了什么,您都不能去冒这样的险!我们所作的一切首先都必须要保证您的安全!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将您置于危险之中!陛下!” “对不起,宰相大人。这一次我不能听从您的教诲了……虽然您说过的事都是对的,但这次我必须要顺从自己的想法……请您原谅……” “……请您代替我指挥军队,在明天破晓之前发动总攻城,掩护我们从后面的潜入……” 莱恩转身准备走了,这种坚决的对峙是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有过的,亨德利斯也没有想过这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临。并不是说国王一定会服从于他的判断,但通常在分辨轻重以后,他们总能对一些利害关系更复杂的难题达成一致。现在这样一个简单得不需要辩论的显而易见的是非对错,竟然像一块海崖的黑岩一样倔强的阻挡了一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恒久永远。而当被这岩石挤裂成齑粉的浪花终于对自己的努力感到绝望的时候,它就会发出古神博玛被圣父斩杀而寂灭时那样发出吞噬天地的愤怒的呼啸。 没有任何声音,这一刻。 苍色的衣袍化作飞影,弧旋的刀光那样的转到了莱恩王的身前,碧绿的手杖在一刹间挡住了他走出营帐的脚步,手杖的顶端是一块绿宝石,深而墨,在此时此刻的橙色火把的光芒的作用下闪射出的是纯色的精光。 ……………… “陛下,请留步!” “宰相大人……”莱恩没有强行往前走,他看着亨德利斯长发飘散的脸,两个词说的有些缓慢。 “对不起,陛下!您不可去!让我去吧!我和阿箩塞尔小姐一起去!我也是个修为多年的魔术师,在那种情况下应该比一个普通的战士更有用处吧!” “……” “陛下您放心!就算是我们现在这里的所有人去营救他,最后只有一个能够回来,我也保证那个人就是迪斯先生本人!我向您保证,陛下!”亨德利斯沉稳的冷词调非常的清晰,像炎夏里的冰块一样直触进人的心里,苍老而又威严诚恳的字句是不容拒绝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名身手敏捷的战士会更有用处一些……”刺刀一样的锋芒并没有扎进莱恩出奇温和的眼神里,棕黄的瞳孔竟然像女人的眼泪一样,柔若无骨,但无坚不摧。 “……先生您的伤还没有好……我从心里感激您的这片忠心,但我不想让您去死……” 莱恩用手推开了法杖,轻轻的慢慢的友善的,他的指头触及的时候,一切的光辉都消失了。前头的阿箩塞尔头也没有回就出去了。 “陛下!陛下!!”当莱恩也迈步走出帐外的时候,亨德利斯开始喊了起来。 “……陛下!————莱恩·贝鲁尼亚!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是国王!你是一国之君,你是国王!你怎么能让自己个人的感情凌驾在家国大事之上!你这个懦夫!懦夫!!……” “……维克多陛下怎么会看中你,相信你!他真是有眼无珠!!莱恩!——啊!” 卷廉拉开的一瞬间,夏夜暖人的风挤了进来,不知它看到了什么? 今天,轰隆的炮响代替里往常的鸡鸣,催促着太阳你该出来了。歌鲁迪亚城门下几千敌人潮汐一般一波一波的拍打着,企图摧毁掉面前的木材,石料和肉体。虽然贝鲁尼亚王国军和解放军的战士身着不同的战甲,但是在这个黎明前不明的拂晓,现在所有的人都是压来的黑云,乌邪的魔神降下的鬼魅,渴望血肉——在又有轮的冲击中,一队守军没有抵抗得住,被包围掩盖,像纸片一样的被扯碎,然后这些食肉动物在城墙上飞下的箭矢和炮弹、石块的打击下,缓慢的退去了。 如果不是弓神修伯特,那么当这一条纤细而结实的草绳编钢链绞索被一道从远处飞来的尖哨声打断的时候,迪斯应该想到放箭的人是阿箩塞尔·吉塞尔。 但是他是什么都想不到的,因为此时的他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头脑里膨胀的感觉麻木得难受极了;被强迫的勒着压制住呼吸,让他只听到自己的喉头在格格格格的响个不停。重重的摔在地上,迪斯一下清醒了许多,他接下来马上做出的动作是一边挣扎一边呕吐。 一股狂风呼啸而来,吹飞了几个人体,而后分成两道从迪斯匍匐的身躯旁卷过,彻底的刮倒了这个绞刑架。统领这儿士兵的两位监场军官都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人的后心上都插进了一把非常娇小的匕首,完全没有流血,匕首和伤口在匆忙之间几乎都看不到了,最奇妙的是,他们都一直保持这警惕而威武的姿势站着,和活着时候的唯一区别是,当他们的部下都有些惊慌的看着他们的时候,四只眼睛还是看着前方那个坍塌下来的烂木堆,可以说是在凝视远方。 莱恩满身是血,全身都感觉到这些新鲜伤口给他带来的此起彼伏的剧烈的刺激,若不是迪斯猛的一把及时的扶住了他,在越过这个只一阶高的街台的时候,他肯定已经被撞倒了。 “哼……”一声咕噜的闷响,他们身后不远旁边的一名战士倒下了,听声音不知道是谁,也没有人扭过有去看是谁,其实更没有人关心是谁。莱恩在迪斯的扶持下两个人一起奔跑,居然还挺快,不过他更纳闷的是:为什么那个影全身上下都像是鲈鱼的鳃一样被片开了,还能一声不吭的健步飞驰,浑然不觉自己的血液在喷射,这种眼睑都不跳的面不改色跟本不是人类应有的反应,仿佛此刻他完全没有疼痛感或者疲乏感。他飞檐走壁,逃在最前面。 有人追上来了,当耳后感知到一片凉风的时候,迪斯和莱恩毫不犹豫的向两边分开,白马过隙,迪斯的手里虽然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可以发动魔法的道具,但是他轻轻一勾就可以让这个人失去平衡向前倾倒,同时,莱恩左手顺便一挥就从脖子窝平齐的削掉了他的头,这腔热血喷了出来,给前方的树干涂抹上了鲜嫩的颜色。 “啊…啊!”莱恩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腿弯曲下来,然后在弯下腰钻进这个墓穴里的通道。 这个墓穴做的真是非常的精巧:看起来是个大富人家的官冢,可能因为子嗣不济之类的原因吧,年久失修了,但是板材与砖石都是上好的,虽然爬满了青苔,但质地还是一望可知的,有谁知道这样一个坟墓的背后封棺之门竟然是块活动的轻石板呢? 这种强行的压迫把血从大腿上深得像一个窟窿的伤口里挤了出来,射到迪斯和莱恩两个人的脸上。 “啊!不行!……让…让他们先走!”痛得嘴都歪了,他硬支着自己的腿,迪斯抱着他倒向一旁,旁边的几个战士就不慌不忙的鱼贯而入,半趴着进去了。 喊声近了,虽然隔着重重的坟墓,这个角落里还看不见人影,但也可以判断追兵甚众,不下几百人,落在后面的战士们恐怕没有逃生的希望了。 “迪斯……你自己走吧!阿箩!你们赶快走!” 太阳露出了一小片圆脸,金灿灿的。歌鲁迪亚的城墙正因受苦而颤抖,在这背面的角上感觉得都很明显。阳光照耀下来,这巨大的墓地里一片初生婴儿般的嫩黄色,穷人平整的墓是没有什么可装饰的,最多碑上有一个圣六芒星来象征他死后圣父对他的关怀,大型的墓陵都像一栋一栋的房屋一样,气势庄重。这一切,现在在莱恩的眼里一点也不阴森可怕,他觉得很亲切很平和,不过是灵魂的应该暂时居所而已吧!死亡应该和降生一样的神圣与和谐。 “说什么呢!莱恩!” “不……迪斯…我进不去了……你们走吧!……城外有人接应……奋战在前面的解放军战士们还在等着你们……”莱恩看着迪斯的眼,现在已经可以看得清楚了,这一个月来,不,或者说这么多年来,真是一点都没有变啊。 “……迪斯……对不起……我知道我这一年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没有背叛我们的信念……我只是……我不像你这么坚强……这么确定自己所做的都是对的……但我……” “别说了莱恩!……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你……你已经失去了玛利亚……我知道你不想再失去我……所以拼命的保存我们的友谊……莱恩……你不用说了……我知道……” “……我知道……我们两人表现…的方法……不一样……就像我常常以我死去的父亲来开玩笑一样……” “……你肯原谅我吗?迪斯……我……” 迪斯没有说话。 “别说这种丧气话!我一定要带你活着出去!你是贝鲁尼亚的国王,不能留在这里被他们抓走!” 大部队还没有来,但是先头的几名追兵已经到了,阿箩塞尔在墓丛中远远的看见了一个戴铁盔的人头,她一箭射过去,杀死了他。 “快走!我走不了了!你走吧,迪斯!”莱恩从迪斯的怀抱里挣脱开来,自己就睡到了地上,这一动又碰到了伤口,他疼得只有咬牙。 “哦?我说怎么这么吵?原来是劫法场!迪斯先生您的命可真大……恩?莱恩?你伤得不轻啊?” “谁?”迪斯将剑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里。 左边墓穴后放传出来一个听起来岁数不过中年的男人的声音,有点尖,有点涩。迪斯和阿箩塞尔被立即看了过去,看见了一个穿着长袍的人,太阳还照不到那个碑下的阴影之所,所以他的脸是混沌不清的。 阿箩塞尔立刻架开了弓,倒在土地上的莱恩虽然看不到这个方向,但是却第一个开口问这个人的话。 “尼巴斯先生!?” “呵呵,没错,是我。莱恩,好久不见!” 迪斯扶莱恩坐起来,这时,云层流过,阳光洒下,他们都看见走过来的这个人确实是尼巴斯。还是那套装束,紫色的袍,红色的金属架的包布头饰;还是那张神采奕奕的有些清瘦的脸;他身后的那个铁甲人莱恩记得叫做迪波尔特,依旧是沉默的跟在后面,现在他还抱着一柄人高的宽大巨剑,像一块铁板,可能有几百斤重,不敢想象居然是人可以使用的兵器。 “尼巴斯…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 “呵呵,山洪爆发,把我们的粮食都给冲走了,所以我和迪波尔特只好出来……我们已经在歌鲁迪亚城里居住了两个月了……” “……我听说菲列克王子今天要绞死迪斯先生……我想了想……迪斯先生的肉体一定是不错的素材,而且还是一具没受什么破坏的全尸……所以我就想等在这墓地里……看他们等会儿会不会把死人送过来……”尼巴斯嘴里说着这些叛经离道的惊人的话,好像眼前只有莱恩一个人在听他说话,阿箩塞尔根本不存在,而抱着莱恩的迪斯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尼巴斯边说边走近他们,他轻轻的笑得很开心,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啊。 “呵……尼巴斯啊!你现在还有心情和我们说笑……”迪斯没有做什么反应,莱恩歪着头无奈的苦笑。 “莱恩啊!哈哈,我怎么敢和一位国王开这种玩笑?哈哈哈……”尼巴斯满意的摸了摸自己腮下的小胡子,这时大队士兵已经追来,几十个人都已经看得到他们了。 ”在那里!抓这他们!!” “哎呀……不说这些了!……恩……还好我有所准备!”尼巴斯转身向前,迪波尔特也像个木偶一样跟着就转过来了。 “阿斯迪莫、达古达、迪蒙沙!三位无秩序的真神哟!请收下我微薄的供奉,感应我的信仰……” “……无尽的地狱里哀哭愤怒的不净的灵魂……被黑火焰终日燃烧的不平的邪恶意识…… “……血与罪的力量,激动起来吧!为我召唤出憎恶现世的葬者,从漆黑的深壑之中!!” 尼巴斯熟练的转动手势,用一把小刀割开自己的腕脉,向前方撒下一片鲜血。 这个时候莱恩、迪斯和阿箩塞尔才发现原来墓场土地上那些斑驳的阴影并不是日出时刻光线幻化的景致,而是一座大型的魔法阵,这阵用一种其他的色彩描绘出来,画得很淡很模糊,所以可以掩人耳目。 墓地里所有的墓穴都震动起来,散发剧烈恶臭的丧尸们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它们直接就破坏了自己安息的场所,像孵化的小鸟一样破壳而出,有几座豪华的墓大概建得很牢固,但是在闷响了几声之后还是被力大无比的尸体撞开了门,砰的脆裂而开了。唯一的几个墓穴没有动静,看来是空的。 几百具僵尸张牙舞爪的扭曲着身体扑向追来的军人,吓得先冲进来的士兵们拔腿就跑,跑不掉的就被抓住咬死抓死,各种调子的吼叫声、惊叫声和惨叫声像祭神时司祭和乐师们演奏的交响音乐一样的混在一起,场面恐怖异常。 没有一具僵尸过来骚扰莱恩和尼巴斯等人。 “丧尸也没有这么糟糕,对不对?虽然它们在光明之下的活动能力要大打折扣,不过还是不错的活武器,不是吗?”尼巴斯微笑着转过身来对迪斯和莱恩说话。 “那么……迪斯先生,趁这个时候赶快把莱恩弄走吧!”他看着迪斯这么说。 “……啊!是,是的!” “……阿箩!你先走!” 对方的军队的人数是越来越多了,几百上千的士兵,简直是歌鲁迪亚城里军队总数的几分之一了!看来菲列克虽然不知道这个墓穴通道的秘密,但是还是为应付突发情况做了相当的准备的。 迪斯也看到了,阳光下的这些行尸比起当年克罗扎夜晚墓地里的乖乖们真的是差多了,对抗这些士兵们连以一敌二都坚持不了多久,他现在就看见僵尸们的头啊胳膊啊这些肢体被砍得四处乱飞,污黑的浓血到处乱溅。 “兄弟们!不要怕这些怪物!冲过去杀了那个妖人……”好像听到的是这样的什么声音。 “……抓到莱恩和迪斯的人都会被王子殿下封侯的啊!……活捉不行,死的也要!……” 看来是坚持不了多久的!迪斯更加着急了,他毛手毛脚的把莱恩高大的身躯使劲的压下来,大力的向洞里面推,完全不顾莱恩痛得忍不住发出的哼哼唧唧的怪叫。 有人突破僵尸的防线了!看来这个战士还是很聪明的,他没有立即去抓千金万户侯,而是直接杀向“妖人”尼巴斯。 尼巴斯神态自若。 也许是太兴奋了,注意力太集中了,或者尼巴斯身后磐石一样的迪波尔特确实看去来不太太像个人,反正这战士是犯了致命的错误。铁甲噌响,长剑破空,迪波尔特迅速的前迈一步,刺出了那把庞然大物,如同用鱼叉捕海鲨的水手,他单手的剑像扎进干酪一样洞穿了这扑向尼巴斯的士兵,并把挣扎的他高举在空中。这一声惨呼被抛出几十米远,甩过十几座坟冢,拖着残空的血影掉到了看不见的地面上。 尸体被砍翻了很多,阵型即将被突破了。三五支箭头射了过来,尼巴斯优美的一转身,蝴蝶一样挥舞着手杖,躲过了对自己的攻击,并且打点了另外的几支箭。 但不幸的是,还是有一支镞矢飞了过去,这是扑向倒在地上的莱恩的。 迪斯一把抱紧了莱恩,他要让箭扎在自己的肩头上——或者倒霉一点——后背上。没有痛楚,迪斯眼前的阴影是乌黑的盔甲。迪波尔特一个箭步的冲了上来,他的左臂上发出了声响,是锐利的穿破,箭矢打在上面。 莱恩看到他一把就把长箭拔了出来,丢在地上的箭头正好反射阳光过来,整个的闪闪发亮……然后又痛得天旋地转,因为迪斯又把他向洞里面挤。 “看来是没有办法了呢!…………哎呀………………”尼巴斯看上去非常的遗憾,他十分无奈的长长的深深的叹着,耸了一下肩。 “迪斯先生!用地上的泥土堵塞住莱恩和您的耳朵!一定要塞得死死的!而且一定不能张开嘴!” “……把莱恩的嘴也堵上!”他听到莱恩不住的呻吟。 迪斯什么也没有问,抓起一把带着杂花碎草的青泥土,塞满了莱恩的嘴。腥臭而滑腻,使得莱恩立即就下意识的想吐,但是吐不出来,连哼都哼不出来。 清晨的微风总是凉爽习人的,掌握着天空之风的希斯缔娜女神公正无私的神爱普照到了所有的人的身上,包括那些从异世界来的流浪丧尸,战斗的士兵们的头发随风而动,报以感激;尼巴斯·奥布迪罗德的头饰上的布条和他的衣衫一起舞出层层波浪的样子。 这个时候,他从怀里摸出一卷书,抓住一头,扬手抛向天空。厚厚的卷轴被空气吹开,这是一页连篇的长长的书,陈旧发黄变紫的纸张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但是可以闻到它舒展开来以后发出幽古的芬芳,在风中飘飘荡荡着,缓缓的一层又一层的飞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落到尼巴斯的双肩之上,像新娘的披纱一样。 “莫名的场所,无踪黯淡记忆的空间; 远古的天际里深存的魔与神的居屋; 无可比拟的危险, 遮盖一切光与生命的迷雾; 天道地道以外的圣洁与邪恶的力量, 在这里显现……” 风吹得很起劲,不像秋冶平原上的晨曦时分应有的天气,天空变得灰暗,因为云朵集中了起来,虽然没有遮住明晃晃的丽日,但在层层的反光以后,天上地下都没有这么亮了。墓地上还在打斗着,僵尸们无畏和无穷的力气是很可怕的,一具年轻女尸体身上穿着下葬时华贵的丝袍已经被刀剑撕破了,她颈项上戴的珍珠项链散落开来,抓住了一个士兵的胳膊想去咬一口,头上那朵精致的假花现在看起来都还很逼真,只是光线太暗了,远看分不清是多什么花,那士兵惊恐的大叫,在求援的同时使尽全力阻止这“姑娘”的企图。 “……诸神的黄昏时分啊, 破坏的主人卡迪依斯痛苦叹息的憎恶; 无数亡魂碎去的惊呼, 雷霆万钧不能毁坏的身躯, 最初熔灭万千神祗的无形的黑暗锁链; …………” 这是很奇怪的一首颂叹的诗词,尼巴斯用一种没有在加里西亚的西大陆上流传过的语言咏唱了出来,声音尖细高亢,抑扬顿挫及韵律都非常的奇特,朗诵的时候尼巴斯的表情也很怪异。缠绕在他脖子和肩膀上的转轴书页高高飘扬,发出了一点红蓝发紫的光,像一展破烂的珠宝装饰的将军披风,抚到迪波尔特面前的铁罩上不停的抖动,他并没有动一下。 “……释放吧!千仞云端上神圣而虚伪的非力; 释放吧!万丈地府下怨憎和狂妄的悖怒; 释放吧!被亵渎了的亡去之死境里的、不归之焉道上的骇怖的浩瀚; …………” 终于快把莱恩整个身体都硬塞进这个狭窄的通口里去了。迪斯什么都听不到,所以他转身看了看情形,马上被呼啸而过的黑茫茫的风沙迷了眼睛,现在已经黑得像黎明之前的时刻了,至少在着歌鲁迪亚城里看来是这样的。横卷翻腾的狂风,吹起了大量的尘土,甚至还搬起了小石头,肆无忌惮的咆哮。利剑一样的气流瞬间就残叶断枝,墓地里的树木全部都已经歪斜不堪了。所有站着的人都在东摇西倒中惊慌而恐惧的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丧尸们倒还没有受什么影响,它们一下子就变得有力了起来,逼退了很多慌乱的兵士。 “……请让苦死的痛楚带走这里的一切!……”尼巴斯在放声尖叫,陶醉的呼喊,仿佛是沉迷于一出独角戏里。不,看他脸上这种神幻疯狂之极的表情,应该是被恶毒的魔咒所完全摧毁了心志。 “……深渊的经文,灾难的卷轴,暗黑的禁咒!!开启!!!!” 日之女神泯灭了,天庭的太阳一瞬间就被虚无寂寥的广大黑暗所吞没、腐蚀而消亡。这是日食的光景,只留下最外一薄圈闪亮的项链一样的日冕,钻石般的精辉怒射,分成七彩袅袅变化的细光棱投射下来,绝望的投射下来。但是这挽救不了下界这里黝黑的一片。看不到其他的景象,混沌的空中滴下的是赤污颜色的色彩,像是依修塔尔的血泪,孤单的一注,染红染黑的这唯一一点的光明。 地表消失了,一片无边际的藻黑和猩红。没有了墓穴没有了树,没有了墙没有了路,莽莽不知四野在何方,更不知道脚下踏着的这些朱色的东西是什么。气泡一样的扭曲的亡灵从地上升腾起来,刺穿任何木板石墙的尖啸是莫可名状的毁灭之音,从地面一直传到了天上空。所有的士兵都抱着自己的头颅和耳朵,在舞动的灵魂的纠缠式的陪伴下声嘶力竭的大喊,想要加入这个声音。他们倒在地上辗转反侧,鼻腔中、眼角上、耳孔里流出来的是粘稠的血和泪一样的液体。亡灵像烟雾一样缠绕着人们,它们不时的变换出嬉笑、悲哀或者痛苦的脸形,舔食着活人的脸。 尼巴斯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美丽的音乐了呢?他闭上了双眼,如沐春风般的两手合十伸出颈子,嘴里还在叨念着什么,依然是含混又奇异的发音,像镇魂曲一样的安详,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人听得到了。 丧尸们好像还好,但是它们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愕然的麻木着,迟缓而几乎不动。 被铁皮包裹的迪波尔特静静的抱着剑屹立在那里,除了刚才出手的那一下子,他始终都没有移动过一下脚步。 头饰不知道到那里去了,尼巴斯任由自己的灰白头发散乱而纷繁飘动,和自己的紫色衣袍一起。他也一动不动,但是睁开了眼睛,两个眼眶里的眸子已经消逝成一片无穷无尽的茫茫的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