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gre Battle 同人小说 |
皇家骑士团作者:mickeyzz |
| “世间之事无法断言” ————皇家骑士团·奥伽战史 之 第七卷《LET US CLING TOGETHER》 第一部 心之猎人 第三章 遥远的道路 第一节 贝鲁尼亚的地方朝政现在乱作一团。自从新王莱恩·贝鲁尼亚在朝廷里设立了元老院以后,各地的文官武将就为了未来那几十个元老的席位争夺不休,因为贝鲁尼亚解放军的领导人也有资格就任元老,所以这一举措也引起了他们的不安定,而这又反过来让王国的大臣和将军们更加不满。 虽然贝鲁尼亚王国国号不换,朝纲不变,但是既然已经开始准备启动元老院议政了,谁知道莱恩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尤其是国王竟然让贝鲁尼亚解放军的代表在六位摄政元老中占据一半的位置,这更是加深了他可疑的程度。也许连从祖辈那里继承下来的世袭封号都悬了,所以很多贵族谈到这一点的时候都对是他们的新国王咬牙切齿的——虽然他们都已经对莱恩宣誓效忠了,但是切身利益有可能受到威胁的这种可能性始终困扰着他们的忠诚。不过现在即便是大将军古斯塔夫·哈德莱自己手里也没有多少士兵,全国的治安都由解放军各地的驻军维持,对东边的菲列克的叛军作战的军队也是两方的混编部队,所以这些人也只能发发牢骚而已。 所以,现在到处都人心惶惶。不过幸好,在贝鲁尼亚解放军的军政督查之下,人性的黑暗还没有大面积的爆发出来,朝政基本的运行还是有条不紊的,在这之下,官员们才能够偷偷的搞些鬼——虽然大旱天灾,好多地方的人根本没有面包吃,但各地区的执政官和监督官还是想拼命的虚报功绩,把自己凑进摄政殿上元老评选的名单里面去;将军们则是盼不得国家赶快去征讨叛逆的菲列克和德兰诺,而且一定要带上自己的师团去立功,所以当莱恩王决定进驻军队到哥里德去的时候,他们都因为得到这个机会的是解放军的部队而大怒,还有人在私下的诅咒国家的军队被打败了算了,到时候在菲列克王的统治下肯定所有人都安心得多——至少在几杯酒下肚以后有几个人这么说过。 金銮大殿上莱恩坐在王座上,全身是辉煌的帝王朝服,头戴金冠,身后披下的虎纹披风沿着座椅一直到地上。亨德利斯宰相站在王位的左手边。看来今天召集各省省长和将军前来的大议政已经结束了,所有的人都已经退下了。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有的是守卫的士兵,另外还有两个骑士跪在莱恩王的脚下,聆听着什么。 “陛下,我们骑士团为了您的安全,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科隆团长,我要对您和您的骑士对我和王国的忠诚表示感谢。将我自己的生命交给你们来守护,我感到很放心。现在国家动荡,我正需要你们这样精忠的栋梁。目前王国军队编制还不齐,配置上也还差很多,希望您这样的将军能够多花费些心血,多多的努力了!” “陛下!为了国家,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辜负陛下的托付!”科隆还是低着头的回话,他半跪的姿势很是标准,身体始终没有摇动过一下,他身边的那个年轻骑士也是。 “……不过,陛下,我还不是将军。陛下这么称呼我实在是太抬举了!” “哦,那么您现在是了。我正式提升您为贝鲁尼亚王国的将军,阿勒克司·科隆!请记下今天的荣誉吧!” 当场的提升太突如其来了,科隆甚至还忧郁了一下,然后他站起来,走到莱恩的座前,跪下亲吻了他的手。 当科隆还在想应该说些什么谢恩的话的时候,莱恩就继续说话了:“科隆,你身上的伤全都已经好了吗?当天亲手伤了你,我现在感到很抱歉……” 国王这么亲切的关心话语让科隆更加不知所措,但是心里还是有温暖的回味。 “……多…多谢陛下的关心……其实我才该死……差点伤害了您尊贵的身体……” “科隆先生,你确实是有个好团长。这位年轻的骑士是你的副官吗?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当你自己的生命都快要完结的时候,你还在为他求饶……作为一名战士,有你这样的长官是很幸运的。我希望我的将军都能够这样体恤属下。” 这番话让科隆和约森的脸都红了,他们只有把脸垂得更低,科隆的双手还握着莱恩的右手。 “感谢……感谢……陛下……宽恕了我们的性命……” “您觉得今天的最后这次会议怎么样?”莱恩和亨德利斯走在从大殿出来的庭径上。下午的采光特别好,所以这里都没有用灯,让这一排托着灯盏站姿妩媚的半裸石像女子无所事事。梨花木的窗格美仑美奂,顺着木架上面自己木纹的方向缓慢的后退,从窗的外面照进来青黄的阳光。 “他们的反应都怎么样?” “……除了迪斯·马里斯先生那一派有些人持有一些异议以外,其他的大人都是全心赞同的……今天争执太大了,不过在陛下的权威之下,还是答成了一致。您初次主持全国的朝政大会就可以驾御得这么好……真是令人高兴……” “……除了迪斯·马里斯先生那一派有些人持有一些异议以外……,”莱恩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廊顶的壁画,这穹顶上的描画真是栩栩如生——那对天使的翅膀看起来自然极了,而且连奔腾的战马的鬃毛都可以数得出来——确实值得驻足细细的观赏品玩。 “宰相先生,您直接说有一半满意,有一半不满意不就好了……我又不是没有在场,现在我是在询问您真实的判断。”他的 亨德利斯那弯曲的遣句被国王不留情的逮住了,不过他看起来是神态自若,没有一点窘迫:“陛下,您不可以对贝鲁尼亚解放军让步过多,他们的要求本来就太多,太快,太不切实际!今天的会议吵成这样不也是他们太过吹毛求疵吗?我认为那些人过分的喜欢空谈了,除了迪斯先生以外,他们给我的印象就是幼稚!” “谈判进行得这么艰苦,有时候我都再想我们是和朋友讨论合作还是和敌人谈论停火?他们这些人对我们——特别是我——有一种奇怪的不信任感。陛下,先王遗训要我亨德利斯辅佐您即位治国,他们当时都在场。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们这么仇视我?就您的正式加冕礼来说,这么一个小节,居然要争论这么久——有时候我觉得他们看我是魔鬼,要把您从我的手里拯救出来!”宰相说话时候并没有给莱恩以在抱怨的感觉,听起来是他正在把自己心里原原本本的想法说给国王。 “而且……虽然迪斯先生是您亲密的朋友,但您也不应该对他言听计从……我总是感觉到他企图以自己的想法来诱导您……对不起,陛下,我知道我不应该在您和他的事上说什么……但是,请您不要对他完全不提防……现在你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变了,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我敢肯定!” “也许……您应该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和阿箩塞尔小姐单独的谈谈……那很可能是有益的……我一直这么觉得……”宰相说话很轻,也很慢,就像他走路的脚步一样,步伐轻巧,节奏强烈。 也许是觉得有些热或者有些不方便,莱恩解开了披风,亨德利斯赶紧把它接在手里。 “……您准备怎么处罚法拉尔·卡西欧斯,陛下?” “我不想追究这件事情……他自己会想清楚的,到时候他自己会来找我。” “那怎么行!”宰相看来反而很着急,说话的语速都显著加快,“作为一位摄政元老,他在这么严肃的会议里当着陛下您的面公然咆哮,最后竟然摔门而出!太无礼了,完全是藐视君王!对于这样的行为,您一定要公开惩戒,否则会折损您神赐的天威呀!” 最后一天上午的时候,法拉尔在殿堂里确实吼得很大声,他一个人从旁门愤怒的出去的时候把门拍的山响。 “他提出的降低税收的提议也是为民所想……我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 已经走到了国王的寝宫了,亨德利斯准备恭敬的送莱恩进门。当侍卫将两扇大门推开的时候,莱恩适意宰相可以走了。 “您回去吧,今天您也很累了。”莱恩微微的一点头。 “迪斯!我一连好多天都看不见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别现在又是什么政务的事情吧?”莱恩从小石门里走出来,印入眼帘的是城顶花园里美丽芬芳的菊花和天鹅兰,丛中竟然还有几只蝶在舞动着戏花!迪斯正趴在城墙上,两臂在微微潮湿的石头上垫着自己的脑袋,他看的是外面,一眼望去一定可以看到贝鲁尼亚城外干枯见底的贝当河河床和沿河边的翠绿小森林。 “尊敬的狮子王,莱恩陛下,感谢您让我参观您的私人花园。不过我来确实是想谈一些正事的,是关于那天大会议的事情。”迪斯转身鞠躬,他必恭必敬的敬礼,并且说话的语气很沉稳,充满了尊敬。 但这一切在莱恩的眼里和耳朵里太不是滋味了,他叹了一口气,快步的走过去。 没有等他说话,迪斯自己还在继续:“我知道当天气氛有些紧张,我们这边有些代表举止不佳,我跟您道歉。”说着他又是一鞠躬,“不过,我来是秉奏陛下,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已经正式的完全接受了大会议所确定的所有临时规宪章程。” “迪斯!你不要这么和我说话!你不认识我吗!为什么呀?你告诉我啊,你对我有什么不满,你说啊!我们十几年来哪有过这样的啊!” 莱恩说着想要用手抓着迪斯,但是迪斯轻轻的躲开了。 “为什么你用这种厌恶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是个仇敌一样!不,不比仇敌还不如!迪斯!!” “对不起,我昨天睡得很少,所以也许是因为眼睛不舒服,请陛下不要误解……” “闭嘴!!” 沉默了,莱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迪斯,而迪斯却不想看他,他扭过头去注视那朵直挺挺的盘菊,其实这朵花颜色又不够鲜,而且花瓣太大了,显得很蛮,一点都不好看。 “……你准备这么处置法拉尔?”迪斯在问他,眼睛还是在那花朵上。 “我不准备怎么样,不过是件小事罢了!我们以前在商量战略的时候不也经常这么吵吗?我不会在意的。” “那是以前!可你现在是国王了!”迪斯的眼神异常的凌厉,扫到莱恩的脸上像两把刀子一样在毫不留情的切割。此时的迪斯不再是那个常常嬉皮笑脸的人,他看起来像极了卡西亚那个张着弓的玛利亚。莱恩直觉得内心颤抖。 “不论如何,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法拉尔已经回布里德西去了,你要带兵捉拿他我们解放军总部就保持中立!怎么样,这个立场是不是让你心里宽慰一些了?” “迪斯!你还在生我的气,生我当国王的气……” ”为什么我不生气?你有必要接受王位吗?整个贝鲁尼亚的军队都被打散了,布里德西的那点残余不成气候,剩下的都在菲列克和德兰诺手里,他们在歌鲁波草原上,中间还隔了个哥里德城。你为什么要当这个国王?”迪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他说话快得很,不想听莱恩解释——就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可是,毕竟要稳定下来这么多的军心民心啊!还有各地的大臣官员,他们根本不相信贝鲁尼亚解放军,只有有一个人站出来才能安抚他们,不然我们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残局都收拾干净了……” “哼!我们在贝鲁塔力斯的时候是怎么稳定下来的?” 迪斯的敌意太浓厚了,刺骨的尖锐,莱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觉,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说什么。 “……莱恩啊,你终于还是背叛我了……你终于还是放弃了我们十年来的信念,背弃了玛利亚和罗迪克的死……”这是伤感的话语。 “我不是进行了朝政改制,设置了你们几个摄政大臣,还准备建设元老参政院……我没有背叛你!迪斯,只是……只是……” “莱恩!你不要给我说这些了,无论怎么样,你还不是大权独握!是亨德利斯给你计划的东西吧?我不可能被他吃掉的!……法拉尔甚至不愿意听我来给他解释!而且你不要以为阿箩塞尔就真会相信这些!”迪斯停了下来,换了口气的那种表情。 “……其实,我并不是指责你变了,可是,你选择了这条道路……为什么当初你不听我的啊?也许,这是命运吧……” “迪斯!不论是不是国王,我都是这个莱恩啊!难道当了国王我就变成另一个人了吗?变成一个怪物了吗?” “是的,现在也许还变化不大,但总有一天你会变成那个人,那是一个我所不认识的莱恩……记得我们讨论过的那些吗?你将是国王莱恩·贝鲁尼亚,神明所赋权的莱恩王,诗歌赞美的偶像,王公侯爵热爱的君主……你将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群中的一分子,他们的领导……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有可能,你会像杀鸡一样杀了我们这些人……” “我很怀念过去那些时光,你、我和玛利亚在一起玩耍的日子。不过,我们都长大了,一切也都变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真的会这样吗?迪斯,你不是一个很变通的人吗?……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你甚至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证明我自己吗? “莱恩啊!你真是像那个尼巴斯在克罗扎说的那样……你到底相信什么啊?你心底深处追逐的是什么啊?你没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不可能理解我是怎么想的……我承认这一点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太愚蠢了……”迪斯摇头,他看起来很悲痛的样子。 “……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会支持你的,承认你的所有权力,直到结束内战……我很恨竟然会这样的完结……但是,莱恩,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友谊……”迪斯很快的走了出去,他好像是脸无表情的从莱恩的身旁走了出去,走出了花园的小门。莱恩没有来得及拉住他,或者再说一句话,只是看了他的眼睛一眼。 “哎——”莱恩看完了这一封书信,长长的叹息了一下。然后仰着靠到自己椅子上休息一会儿,从窗户外的夜色来看,这一天的时候也已经不早了。 这里是国王私人的书房,里面所有的家具都是古董,最年轻的也有百岁了——贝鲁尼亚历年各种灾难发生的时候,这里的东西都是被抢救出来了的。这是一个比国家本身更古老的地方。 古色古香的褐黄牛皮纸精装的教士手抄的书本整洁的摆放在紫色檀木书橱里,抽出来一看原来是新书,只是打扮复古罢了。书桌上的金盏银杯在烛光的照应下明亮又整洁,放置在公文书信的旁边更加增添了国王或丞相日理万机的气息。 “陛下,今天您也很累了,可以去休息了吧?”亨德利斯走了进来,刚好听到莱恩的声音。他手里还有文件。 “剩下的由我来帮您处理吧,或者不太紧急的放到明天也没有关系?” “是的……我是在看布雷德西的法拉尔给我写来的书信。他说布里德西那里灾情严重,人人都没有吃的,要朝廷再减税……” “呵,又是他啊……上次他到贝鲁尼亚来觐见的时候就来找我说过这件事情!他上次已经让陛下给布里德西地区大幅度减征税粮了吧?呵呵,我看他也不傻呀,见了您以后就跑来找我,先是为他以前的所作所为给我诚恳的道歉,还要我转达给各位大人……然后马上就开始正题了,请求我在您面前进言,再给他们那里放宽一点……” 亨德利斯说着,用一只铝器的杯子给莱恩端来了一杯茶。 “我当然立刻就拒绝了,坚决的拒绝了,把他装出来的笑脸撕得粉碎。这个健壮的法拉尔当时就恼羞成怒,简直要动武。嘿嘿,要不是他看见绿玉法杖正闪闪发光,说不定已经扑上来把我这个小老儿掐死了!” “我记得当时我把这事简单的向您报告了的,陛下?”这是莱恩正吞下一口茶水。 “是的,我有这个印象,”莱恩说,“很高兴你们两人都能够不记仇。不过,现在这是个现实的问题啊……我已经派人到西北地区去调查过了,法拉尔一点都没有把情况夸大,那里现在确实民不聊生……” “那么陛下还准备给他们继续减免了?” “是的。” “他们那里已经是全国农政税收标准的四分之一了,还怎么减啊?上次海森拉尔到城里来,说您偏袒……偏袒旧部,把布里德西的赋税定得这么低,他也来亲自找你,也要雅兰照此例。他也被我拦住了,差点翻脸,闹得不欢而散……” “我准备把西北地区今年的缴粮都免了,这样他们至少还安安心心可以过到主圣节……” “陛下!您不是真的这么决定吧!”亨德利斯被吓了一跳,“您这么做全年的计划都要变动了,您知道立即就要和菲列克的部队决战了,现在国库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去作战啊?不,不,我知道那里的人民现在很苦,但是陛下不能再给予他们更多的怜悯了,毕竟您对他们已经是亲恩广泽,您又不是圣父本人,又不能呼风唤雨……” “不行啊,这样那里的人都不能活了,虽然现在国家没有能力去赈济,至少应该从税政上帮助他们吧,你看信上说的:母亲得不到面包,所以就没有奶水,新生的婴儿在怀抱里饿死……”莱恩拿起天鹅羽笔,准备签署文件。 “不!不行!!” 风度彬彬,气质儒雅,任何时候待人接物都礼仪和度的亨德利斯宰相此时竟全然不顾君臣之礼,他两手一起,一把抓住莱恩握笔的手腕,简直像个街边乞讨的疯老头缠着个体面的贵人不放一样。 “陛下!您不能这么做!”亨德利斯这种近乎失去理智的举动让莱恩惊诧的看着他。 “您不能免了布里德西的赋税!今年全国欠收,哪里都很穷!要说收税,几乎所有地方都交不齐银钱麦粮!雅兰的海森拉尔伯爵最是好大喜功,但现在都发文书给我要求宽限时日啊!”宰相说着,指了指手里的一封塑封精致的信件。 “正是因为律政公平无情,所以各个地方领主才不敢多有什么怨言!托纳斯山区里天天都有饥饿而死的人,据说已经到了举村逃荒的地步,但是他们还是要把给国王的月献给交上来!您免了布里德西,其他的地方怎么办?这会激起民怨的啊!如果全国免税,那我们连军队都养不活了,还怎么去剿灭叛军!您也知道,先让士兵们丰衣足食,而后才能列队行军克敌制胜,如若连肚子都填不饱,再多的人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况且如果要他们忍饥挨饿,只怕最严酷的军法也约束不住啊!他们手持兵器,最后个个都成了掠祸人民的强盗,闹得天怒人怨那怎么办呐!!”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凡事要以王国的安危存亡为重啊!” 深夜里的蜡烛燃烧得特别的快速,火星闪动,这一支香蜡的寿命已经快到尽头了。有些诗人总是喜欢赞颂蜡烛是最有神性的死物,它秉承了圣父的女儿们为了人而慈爱献身的一面——为人的光明耗尽心血,奉献到身体寂灭。只是不知道如果蜡烛也有知,它会不会在自己烧得吱呀作响的时候也正这么想? 烛光照到国王和宰相的脸上,映出莱恩和亨德利斯两种不同的痛苦神色。 “可是这样……是在逼迫他们起义…造反啊!” “就算他们要造反,也只能由他们了!一个地方反总比全国都乱了好!陛下,您不能再同意他们的要求了!您可以写信去安抚一下法拉尔和他的手下,但不能答应他们!” “……这件事情如果您觉得为难,我可以代您来做……” 哥里德城门已经像一块脆饼一样被敲得片片碎裂。还好,事先就已经在城里的门口修筑好了大量的围栏尖锥,战士们都在这些城内工事的后面躲着反击。敌人的骑兵们虽然冲得很快,但是他们一进门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所以在弓箭和飞石的反抗下都退了出去,等待步兵们去完成这乏味而又危险的攻势。 “王子殿下!”铠甲下一身绿装的近卫骑士坐在着纯白的良种战马上,一路小跑的来到菲列克的面前报告。 “怎么样?还是受阻吗?”菲列克的头发长得多了,也许他的父王死后,一直都没有再修剪过了,但是梳理得还是很整齐,用丝线扎在一起。在城门外阵地里等待的他,看不见哥里德城里的情况,只能看见自己身穿的衣服和营地里的战旗一起随风飘扬。菲列克王子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些不太耐烦。 “啊,是的!不过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哥特的那些蛮夷只知道躲在木头后面放箭,这伤不了我们的士兵的。看来关于哥特战士如何骁勇善战的种种传闻都是完全不可信的啊!呵呵……” “他们可以拖延时间,但我们可拖不起!”菲列克冷冷的说话,骑士脸上的笑容立即像霜打茄子一样的蔫了。 “必须在贝鲁尼亚城的援军来到之前攻下哥里德!我不知道那些后援部队什么时候会来,您知道吗?特里克先生?”菲列克直接这么问他,这骑士简直是要从马上掉下来了,现在他真是后悔自己笑得太早,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下。 “下令冲锋!不管要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尽快的突破敌人所设的障碍!”特里克赶紧策马跑了,走的那一下把那马夹得太疼了,差点一个趔趄。 “天上的父王!请您一定要保佑我!”菲列克低下头,默默的祈祷。 努比娅虽然一身将军的武装,不过她并没有去亲自指挥作战。内城里灯火通明的大厅里除了几名族里的女性的卫兵以外,就她一个人坐在那里,空空荡荡的。 “那鲁!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她一看见那鲁进来就问。 “贝鲁尼亚解放军的部队全都已经完了,他们被菲列克的骑兵队踏得粉碎了。那个将军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得了,反正他已经死了,剩下那点人,我把他们编到我们这里来了……”看来那鲁也是身先士卒,因为长时间的用力而使得他全身的肌肉鼓得很高,而且看起来就像白砾岩石一样的坚硬。 “……现在很吃紧,不过他们还没前进一步,都堆在门口……” 那鲁拿起一个皮囊,挤了一股水柱到自己的嘴里,然后转身就要出去了。 “等一下…那鲁!”努比娅叫住了他。 “恩?” “叫我们的人都投降了吧!我不想再继续这抵抗了,再作无谓的牺牲也没有意义了!” “什么!?”那鲁很吃惊,“你明明知道国王的军队就要过来了,只要我们再坚持一天就能够胜利……莫非你不相信他?那个莱恩王?……” “不,不是不相信国王……可是,你也知道,我们是坚持不了又一天的……那鲁,你是知道的。我不想再多死人了……你也是,不要以为你就是打不死的啊……我不想看到你被杀!……如果你这么死了,我会伤心的,那鲁,” 努比娅投降的宣言竟然是那样的温柔,不再是那种族长的严厉口气,几乎没有人会反对她这样的语气,那鲁觉得自己也不能。 “法拉尔队长!你看我们怎么办啊?”上千人眼巴巴的看着法拉尔·卡西欧斯,他一个人低头的坐在这里,要面对这么多人的疑问和质询,心里是又无奈又气愤,又痛苦又迷茫。 手里这信笺真是有千斤重啊!虽然现在人人都知道了国王落井下石的决定,但是他还是不敢将这信公诸于众——这里拒绝的词语婉转又文约,还要法拉尔稳定住军心民情,将来一定亲自给他封爵,光耀于公侯之上。如果让自己的弟兄们知道了,会不会连自己也不相信了?——毕竟他现在已经是王国的一个摄政元老了。 所以法拉尔当当众把这信撕了,揉得粉碎。他站起来,慢慢的走到自己的士兵们的面前。 “如果现在我反抗国王,就是反对由我们解放军和朝廷一起确立的大宪章……到时候我们的总部可能都不会支持我们……即便这样,你们也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和莱恩·贝鲁尼亚斗争到底吗?”他环视这自己的战士的脸。 “是的!队长!”站在最前面的一名战士大声的说,这是中队长肯特,他立即得到了自己战友们的呐喊支持。 “莱恩·贝鲁斯已经背弃了我们这些人,他是我们解放军的叛徒!他利用了我们,利用了迪斯领导的信任,现在当上了国王,就这样对待我们和这里的人们。我们和布里德西的人民无亲无故,但是我们的使命是解放国家受苦受难的大众,消灭王权。现在国王莱恩这么做,已经到了我们不得不起来的地步了!这是我们这么多年来流血的原因啊!” “这里的人民承受国王压榨的苦难已经太深了,现在他们只能够相信我们了,他们只能够相信你,队长!请保护他们吧,请不要再让他们失望了吧,队长!” “请你下令吧!法拉尔队长!”所有的眼神都集中到了法拉尔那缺乏血色的正脸上。 “……那么,哈德莱将军……至少赶过去的援军都安全撤出了的吧?” 长方的豪华议事桌的上方空气很不好,这是一种紧滞的权威,想要把所有人都包裹进去,再大力的压迫,最好能够在放出红热的光的同时,听到无力的喊叫。 “是的,迪斯先生……虽然前线损失惨重,哥里德也沦陷了,但后援部队还是成功的退回来了……”哈德莱心情也很是不好,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拿着那块蓝白的方巾,抚来摸去,动作漂亮又轻松——不过就是给人感觉他现在好像不抓在点东西就会更不自在。 “……也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一听到哥里德陷落的消息就全速后退,差点就被德兰诺的人马赶上,不过当然他们也是追出几十里就不敢再前进了,前线的军队救了这些部队…………哎,如果军队能再快一点,或者哥特人能多坚守一天甚至半天的话,也许一切都不同了……” 桌上那个鲜艳的东方纹大花瓶里拼插的装饰鲜花惨白发灰、形容扭曲,看起来真是无比丑陋。怎么会有人把这种破东西放在这正中?亨德利斯宰相厌恶的看了它一眼。 “……叛党拒绝臣服王威,现在攻取了哥里德,已经占据了整个歌鲁波草原……将近是我们国家五分之一的版图,而且又是最适合休养生息的肥沃土地……确实不能对他们再心存侥幸了……所以我现在要转而支持迪斯·马里斯先生的意见,不要总是想着和他们谈,还是以武力讨伐菲列克的部队吧! 海森拉尔伯爵,您是不是也准备改变心意了呢?” 海森拉尔就坐在宰相的身边,他真是面带和气,虽然颈子以下的肚子肥成一团,让他的中心前移,高大的身体严重变形,涨得自己的官服的饰领花巾都要飞起来了,但是这也增加了他慈霭善良的气质,使他不像一般那些肥头大耳的油头贵公那样另人作呕。此刻他有点不自在,想站起来说话,可是当他企图调动自己的肉体的时候稍微一歪,就轻轻的碰到了宰相大人的肩膀。咕隆了一声抱歉,海森拉尔还是决定坐着发表看法。 “……哦……菲列克和德兰诺不识好歹,负隅顽抗,写给陛下这些有辱圣听的悖言逆辞,还炫耀兵马,公然挑衅于阶前……” 他对面坐着的迪斯眼神呆滞的听着他说话,木然而面无表情;左手的哈德莱眼光向下,心事重重;而他右手坐的亨德利斯宰相则轻轻的咳嗽了一下然后再喝了一口水润喉。 “……所以我也认为现在是锄奸破患的时候了……我赞同宰相大人和迪斯先生的提议……” “哎——!如果只有菲列克叛军在作乱,那也不算不上是钻心噬骨之大疾……“亨德利斯长叹不已,“……现在更麻烦的是布里德西的法拉尔·卡西欧斯公然抵抗税政,已经宣布西北三地脱离王制,由他的贝鲁尼亚解放军部队代行管制。哦!对了,他说是暂时管制。他们将不纳钱粮,如果朝廷承认他们的自治,那他还可以在名义上继续服从陛下……” “这是他送到贝鲁尼亚城来的正式公函。”宰相说着把自己手里的一封书信放到了桌上。海森拉尔和哈德莱都惊诧莫名,薄薄的信一下就被胖嘟嘟的肉掌攒在手中,伯爵撕扯着打开信来看,有一种乞儿抱碗抢饭的气势。 迪斯依旧漠然,而宰相大人正看着他说话。 “……恩,他可是和我们一样的摄政大臣啊,手下又有精兵强将,西北地区土地广袤民生众多……”在海森拉尔看信看得眼睛都直挺挺突出、哈德莱捏手绢捏得手心都发红冒汗、迪斯发呆发得脸部肌肉都麻木酸痛的时候,亨德利斯开始发问。 “……现在只剩我们五人了,阿箩塞尔小姐又不在……而法拉尔先生又是解放军的将领……,”宰相在问迪斯,他口气轻柔眼神炙烈,“……所以,迪斯·马里斯先生……您的意见是至关重要的……” “您怎么说,迪斯先生?” “……法拉尔·卡西欧斯擅自违反大宪章,破坏了我们的协议,贝鲁尼亚解放军是不会包庇偏袒的。我们会把他的所作所为通报到各级去公开批评……如果陛下决定要讨伐法拉尔部,我们不反对!”迪斯说话很快很坚决。 “呵呵……您这样深明大义,我们就放心了,陛下也会感谢您的友情的……” “那么,在座的三位大人!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我们怎么应对?”亨德利斯站起身。 “陛下和我的意见是兵分两路,同时进攻西北的布里德西和东边的哥里德。陛下认为以我们的军力,调动三分之二就足够了,剩下的都留在王都附近扎营待守,以备不测。” “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既然是这样决定的了,就这么办吧!陛下行军打仗多年,战无不胜,他的决定是不会错的!”迪斯懒懒的回答,海森拉尔和哈德莱还没有表达自己的观点。 “那么我们讨论一下作战的计划吧,如果能有个草案,我也好今天就去向陛下报告……” “还是留待明天的军机会议吧!”迪斯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我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办……明天时候我们再详细谈论吧,我也想当面听听陛下本人有什么看法。” “那么,宰相大人、伯爵大人、将军大人,可以允许我提前离席吗?”迪斯抱歉的说话,同时躬身致意。 三位大人都点头同意,迪斯立即就转身走了出去。 偌大的王国会议室里太空荡了,这里本来就很少使用——每每使用起来就是高朋满座,在摆满了五光十色的珍馐美酒的座前谈笑风生,充斥着或高雅或低俗的玩笑,各国的贵人们或狼吞或莺啄,或海饮或细啜;或者是对坐着进行战争和谈的敌人,气质凝重而沉稠,文雅的谈吐里隐藏着吐纳着赤黑祸心的剑齿红唇,连侍从和谈判者本人都因为感到害怕而全身闪烁,在连万钧神弩的峥弦都要被拉断的那一瞬间,也许一次和平就此诞生。 现在这里面就坐了孤零零的三个人,疲怠不堪,烦躁不已。哈德莱将军什么也不说,干脆伏在案上想要睡了;海森拉尔伯爵坐在椅子上,以屁股为支点,让自己的身体有事没事的从左转到右,有从右转到左,活像个用烂木头削出来的形状不良的陀螺;亨德利斯宰相则不停的喝水,像个吃甜食过多的糟老头子那样看起来正糇得难受。 那枯燥的衣服来回摩擦木料的咿呀破损的声音让一切都显得更加的不安,所以窗帘就自作主张的借助风的力量制造一点声音来活跃一下。这声音听起来倒是有韵律多了,吹到里头,绕过桌子,若得大门都忍不住来点回响。 可是,这三个人却不想,他们各自保持着自己原来的姿势。哈德莱将军完全不动了,衣衫轻轻的飘动了一点点,好像已经睡着。 “你要带兵去进攻哥里德?”莱恩现在说话是小心翼翼的。 紫罗兰的叶子变得有些淡了,暗示着秋色的临近。常春藤爬满这一堵墙,鬼鬼祟祟的爬出一个也许是斑纹虎的图案,似像非像的,或者是狮子豹子什么的其他猛兽——这如果不是长得太快而有些缺乏修剪就是园丁本身就是不合格的。长翅膀的小昆虫飞来飞去,在藤蔓植物的叶片间窜来窜去,像是飘忽不定的眼神,在躲藏着什么。 “是的。我不想自己率队去打法拉尔!”迪斯走在莱恩的身旁,宽阔的宫廷花园路上就他们两个人,一路上被茂盛的渺小生命所包围,不过并没有受到骚扰。 “对不起,迪斯……我知道对于法拉尔这事,你一直有不同的看法……” “不!莱……莱恩……,这件事情我没有什么不同的看法。法拉尔意志坚决,我已经写信和托人去劝过他几次了…………我知道你们各有各的苦衷……”他们的走得有些快,一会儿就要走到庭径的尽头了。 “对不起,迪斯……我一定尽可能把法拉尔活生生的带回来。”两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慢了下来。 “你不要再对我说对不起了。你总是在说对不起……这些都没有必要,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也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要在对我感到抱歉了。你没有这个必要……” “……你没有伤害我什么,无论如何,你是在尽国王的职责……算了,莱恩,我今天本不该和你单独谈这个事情的。” “其实亨德利斯先生确实做得对……大多数的事情……他是个精明的老人,贤能的好大臣。有时候我都觉得应该照他说的办事……” “你知道你和亨德利斯宰相是不一样的,迪斯。所以我们才要单独谈。” “不,那天的话你应该还记得。我们不再是朋友了……虽然现在我们还可以私下的这样无所顾忌礼节的随意交谈,但那不代表这是和以前一样的,莱恩。” 水蜜桃瓣形状的拱扉是离开的花庭的门,身穿素净整洁白衣的皇宫侍从在那里恭敬的迎接国王走过来。由于莱恩以前没有到这里来过,也许这两名侍从还没有见过国王的尊容,所以他们年轻的脸上满是紧张的喜悦,保持着上身躬到几乎与地面平齐的吃力姿势来等到莱恩走到自己的身前。 “我并不恨你,莱恩。我依然很喜欢你,但是这都已经结束了…………哎,希望下次不要再这样谈话了吧……” 迪斯对国王一鞠躬,就快步的穿过拱门走了出去。当莱恩走到门里,释放了两个侍从紧绷的痛苦的时候,他都看不到迪斯的背影了。 “殿下!” 夜色朦胧,星斗的辉是很浅很浅的。月很圆,洁白如玉,形状和颜色和普通的月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这第二次的圆月就要被叫做蓝月亮呢?如果一定要这么想,现在这缥缈的夜色可以勉强的说是黑中带点蓝光。 菲列克王子正抽空冥思着这个问题,他就听到了进来的德兰诺将军在叫他。 “老师!啊,今天您也累坏了吧?”他站了起来,把自己身下的座椅让给德兰诺,自己坐到了一旁,德兰诺礼让了一下,但是还是坐下去了。 “今天可是让迪斯·马里斯的军队知道厉害了吧,德兰诺老师?”菲列克转眼就满面红光,“我真是不能相信那就是以前他们给我吹嘘的豺狼迪斯的不败之师,贝鲁尼亚解放军的天兵天将……我已经知道为什么王国军队会被打败,父王会被逼自杀了。我们国家的军官中废物太多,包括古斯塔夫·哈德莱那样的将军都是无能的,所以才会这样兵不兵、将不将的挨打。” “不,王子。……我相信您是想夸奖我,不过其实我在他手下也吃过不少败仗了。您应该清楚迪斯是很可怕的敌人……” “呵呵……”菲列克显得是很高兴,并不是一种虚假的奉承,或者强颜的欢笑,“可他还不是上当中计了吗?老师,您说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德兰诺沉默了,是深思以后的不安定感。 “……我还不能确定……您知道着风险很大……” “不过,我们也这样也是不可能坚持下去就可以取胜的吧?老师,既然已经走出了棋就要把它走完啊?” “……不错,殿下……您确实很勇敢。我现在只是害怕如果迪斯真的看穿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就完了……毕竟这样的部署是很冒险的,必须要起到奇兵的作用,您知道,要吓着他们,就要唬得住迪斯本人才行,否则即使是三面合围,我们的军队也没有打败的把握。” “……不会的,老师您过于看重他了,我们的这个设计是很巧妙的,他们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迪斯也是有可能怀疑为什么他们的援军可以从追击中逃脱的,但是那是哈德莱手下的军队,他们不会告诉迪斯实话,肯定会吹嘘自己多么勇敢之类的,而且我们自己也送上了牺牲。不论从时间上还是地理布置上,如果不能从一开始就得到细致入微的情报,进行详密的分析,就算是掌管智慧的灰衣大贤者也不可能想得到我们把追出去的军队埋伏了起来。迪斯·马里斯再聪明也不可能有在迷雾中仅凭借直觉就正确判断这种局面的能力。” “我们的计策太完美了,无懈可击。真是一则天衣无缝的诡计。我确信可以成功,现在我都已经开始感到高兴了,真希望能够早点庆祝。不是吗,尊敬的老师?” 德兰诺也被菲列克这潮水和风暴一样的情绪所感动了,菲列克看到了他苍老的微笑,这几年都不曾出现在德兰诺的满布皱纹的脸上了。 “哈哈,好吧!确实,我想我多虑了。除非神明彻底的抛弃了我们,要亲自用他不可抗拒的智慧和力量来帮助我们的敌人,我想这次我们应该吃定他们了!” “吃定他们了”,这样的语言自从菲列克十二岁以后就没有听他的师傅德兰诺对他说过了,虽然从小就跟随德兰诺学习文韬武略,师徒情深,但德兰诺始终把菲列克当作王子殿下来尊敬,说话分寸不离,即使喝了酒也不会忘记一句敬辞。 菲列克突然觉得回到十五年前了,那个时候这位将军还曾经用手中那把又宽又长的骇人的武器威胁他一定要爬上那头巨大动物,那动物呼吸的时候都喷的巨响,脸那么长,嘴那么大,一定是会吃人的吧?也许就是父亲告诉他的那种传说中的……龙?这样的东西多可怕呀,怎么可以靠近! 他想起自己确实因为害怕马而哭了好久,最后德兰诺用刀背敲了他一下,然后把他举上马背去了。 “殿下……您真的超过我很多了……这种胆大心细的战略,我是想不出来的……我想你指责军官们愚蠢是不太公平的,可能他们的运气是差了一点,不过要对付迪斯和莱恩这样的人物,归根到底而言,他们是无能为力的,只有您有这样的英勇和睿智。哎!如果当时维克多陛下不是让您来抵御外敌而是去征伐内患,那如今的国家也不会是这个样子了……” “其实老师您的担忧也不是无谓的……我们现在比起在贝鲁尼亚城的莱恩来说元气差太多了,他们可以犯无数的错误,只要不一泻千里,国家还是在他手里,就像九头海蛇一样砍下了一只头还有另一只……而我们只要失误一次,也许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是的,就像我们在前线不停的获胜,却始终无法把拉德尼亚赶走……” “王子啊,如果有一天,我们受到了夹击……您准备怎么办啊……”德兰诺惆怅的声音又一次的出现了。 “假如败局已定,我会为了保全士兵的生命向拉德尼亚投降。落在莱恩的手里我宁愿自杀也不会降伏的,他是弑君的国贼,我的杀父仇人,即使所有的人都向他匍匐求怜我也会一个人冲过去杀死他!” 听到王子如此掷地有声的复仇宣言,老将军不禁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们别谈这些丧气的话题吧……我想商量一下如果我们捉到迪斯以后应该拿他怎么办?”菲列克笑的很开心。 青黄的土地是流过鲜血以后的苍白的脸。当一切的激烈的撞击、杀戮、呻吟和哀哭都结束以后,留下的死寂就是这样一种淡而无味、浑浊不清的色彩。一般来说,在人们健忘的头脑里,这些只不过能够保持那么一瞬的明亮,然后就褪去所有的特征,变成嘴里无所事事的谈资,咀嚼几遍以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算不得历史的垃圾——垃圾也比这些人的尸体要华丽许多。 当莱恩走进敌营大帐的时候,法拉尔·卡西欧斯已经快要死了,他摇摇欲坠的站立在那里,小肠从伤口里流出来一些。没有人上去扶他或者绑住他,因为莱恩王不允许人伤害他,而他也不允许谁以正常的方式靠近他。 莱恩看见了他血红的眼珠,当他跑过去想拉住法拉尔的时候,对方已经倒下了。 “法拉尔!法拉尔!是我!我是莱恩!”国王将他抱起,血染遍了他尊贵的鞣革皮袄。 “你……为什么这么傻呀!明知到一定会败,还要打到底,你就是拿着兵器站在这里不进攻,这里的士兵也没有谁敢伤你啊!” “你……你……是……是谁?”真是奇怪,法拉尔这种含混不清楚的话语像是喝醉了一样,喝得眼冒金星的人才能够这样说话。 “我是莱恩啊!你的队长,莱恩啊!” “你是国王……莱恩,尊敬的狮子王莱恩……莱恩……莱恩·贝鲁尼亚……滚开!”法拉尔想推开国王,可惜他现在没有力气了,推在莱恩的脸上和胸上像个小孩锤打花岗石壁一样的没有用。 “莱恩·贝鲁尼亚……你这个……邪恶的……我……我诅咒你将来……将来被地狱的黑火……永远的燃烧!……” 法拉尔·卡西欧斯在莱恩的怀里大声的断断续续的哭了起来,他的头又抬不起来,就在莱恩的手臂上这么摇来摇去的喷洒眼泪和鼻涕,头发的梢端掉到了地上。他完全像个是喝得烂醉的大男人,因酒的作用而失去了所有的伪装,显得纯真得好似个孩子,也许正在痛哭流涕的向自己的一个朋友控诉着……比如自己妻子的不贞。 “贝鲁斯队长!……莱恩·贝鲁斯队长……你……看见……看见……这一切了吗……啊———……” “……陛下,布雷德西市长带着几千市民正跪在外面。他们说自己是在被法拉尔·卡西欧斯用死亡和其他的他们弱小心灵无法承受的侮辱的逼迫之下,才不得已跟随着叛军的……” “……他们以自己妻子的名誉和女儿的清白对天上的圣父起誓说他们的心里一直都是忠诚于陛下的,上战场与国军为敌也是被强迫的……” “……市长说他们都切齿痛恨卡西欧斯这个叛贼,只要您允许,他们恨不得生切他的尸体,吃了他的肉体和灵魂……” “维克多,这么晚了还在看啊……” “是啊,我得帮父王审视政务,这些文书今天就要批完……” “来,尝尝!” “哦!呵呵!拉德尼亚的公主还会下厨房啊?” “这是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而且也不难做,所以我很小的时候就偷偷的向厨子学了!” “恩——!很好吃!我看你也是偷偷做的吧?” “嘿嘿,被宫里其他人看到还得了!” “嘿,不说别的。如果是被我们的厨师看见了,他一定会跪下来抓住你的裙摆,哭着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 …………………… …………………… “……恩!爱丽丝……我爱你……” “维可多……” “我心里很对不起你……我们结婚这么久了,聚少离多,连一个两人相对的夜晚都还没有过……对不起……” “维可多……我知道你很忙……我们这些女人是不能责怪你们这个的……” “……爱丽丝………………你别哭…………” “对不起……维克多……对不起……是我不好……我知道我不能责怪你……就不能哭给你看……” “…………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对不起……” “是我对你不好………我以后一定多多的在你身边……” “……维克多…………幸好你不是王储……” “……为什么这么说啊?” “如果……如果你是王储……以后就要做国王了……国王……多可怕啊……” “为什么国王会可怕呢?” “…………人说做了皇帝和国王就不是凡人了…………就像我哥哥那样……冷冰冰的……” “国王……就不是自己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不能要………自己喜欢的人也可能不能再接近……” “我看书上说……有个国家……一个皇帝登基的时候同时就把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送上绞架……” “多可怕呀……多可怕呀……维克多……我不想你变成这样…………我只想你是我的丈夫……一个王子……王公……就这样就好了……” “我……怕你会……放弃一切……变成那个样子…………如果你当了国王……” “当国王……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一切……放弃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