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Ogre Battle 同人小说 |
皇家骑士团作者:mickeyzz |
| “世间之事无法断言” ————皇家骑士团·奥伽战史 之 第七卷《LET US CLING TOGETHER》 第一部 心之猎人 第一章 为了贯彻现在的理想,必须将过去遗忘 第三节 “地底沉睡的丑陋的妖精,醒来吧!吐出你们深黑的雾,用大地腐烂的气息将我的敌人摧毁!”罗迪克被一团漆黑的毒气所包围,他感觉两眼刺痛,鼻孔辛辣,完全不能呼吸。他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眼泪与鼻涕不停的往下流。 绿衣服的魔术师见到敌人已经被魔法击倒,立刻拔出随身的匕首,要冲上去给予他致命的一下。 侧后方射来一枝箭,他只好闪身躲避。后面的那位弓箭手,手握短剑冲上来和魔术师拼在一起,他必须保护自己的队长。 战斗发生在所有的街头巷尾,有些士兵就站在街的中央互相乒乒乓乓的互相砍着,有些则绕着屋根墙脚追来追去的打。一个身体强壮的大个子手持铁锤向面前的战士敲击过去,被他躲开了,只敲坏了一段篱笆,并砸碎了里面的一盆红梅花,花瓣纷飞开来。铁锤被裂开的木篱笆乱七八糟支出来的木条所夹住了,一时拔不出来,战士趁这个时候斩断了大汉的手。这大汉发出杀猪般的哀号,疼得在地上滚来滚去。手掌掉在地上,喷着血,一片红梅花瓣荡悠悠的落在这还在抽搐的掌心。 阿箩塞尔都不知道自己射死多少个敌人了,不过在这种巷战的时候,是不能总想着偷袭别人的,现在就有三个敌人从正面向她扑过来。 “杀了那个婆娘!她是队长!”他话音刚落,就被迎面飞来的利箭在自己的咽喉上打了个洞,冲着一名射手搭上的箭的正前方过去难道不是太愚蠢了么? 不过对于阿箩塞尔来说,即使是与两名士兵进行肉搏战也已经是很艰难的了,因为弓箭手所受到的训练是让他们凭借自己精准的眼力和对一瞬间时机的完美把握把较远处的敌人一下子送到死神的手中——不论对方是不是察觉了射手的存在和动作,射手必须在敌人冲过来之前解决战斗,或者立即寻求战友的援助。可惜在街道的混战里没有给弓箭提供速战速决的条件,而且现在这一刻,她又恰恰落单了! 被逼到墙角的阿箩塞尔在两把刀剑挥舞的缝隙中闪避。她丢掉了弓和箭袋,用护身的短剑进行防守。两名士兵虽然表情凶悍,但是武艺实在是一般,追着这灵巧的女人的屁股不停的砍了半天,却只是碰到她猫一样的跳动的影子。阿箩塞尔一边以手中的武器格档,一边潇洒敏捷的弯曲着肢体,回避这朝着自己挥来的刀刃,姿势虽然好看,但实际上险象环生。“这样可不行!”她心里狠狠的说,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两把刀同时砍向她的胸,却笨拙的互相咬在了一起。机会来了!阿箩塞尔猛的飞身撞向右边的那名男子的腰间,两人向后倒去,然后阿箩塞尔顺势向前翻身站起,把她刚才压在身下的人留在了地面。这人正在那里横着打滚儿,发出咿咿呜呜的呻唤,两手紧紧抓着小腹上的一把剑柄,剑身全部没入了内部,不过看起来还没有流多少血。 旁边的那人转身就是一挥刀,没有砍中,又一挥,被姑娘一个地滚躲开了。阿箩塞尔一下子就滚到此人的脚下,一个扫盘将他撩翻在地,武器也被摔掉了。他连忙慌慌张张的想爬起来,并且摸索着自己的刀,可是一切都晚了,阿箩塞尔从他的身后捡起那张弓,套了在他的脖子上,用尽全身力气勒这个男人,两个人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都显得凶狠而难看。最后,阿箩塞尔看见浊黄的尿流了出来,他死了,黑头发最后抖动了一下。 她长舒一口气,看着街上灰白的围墙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 “都已经冲到前面去了吗?”穿着猎户紧身装的姑娘这才发现自己身边的街区已经空无一人,而镇的那一头还在传过来响声。“行动真是迅速呢!” “卑鄙啊!卑鄙啊!”穿着蓝丝绒礼服的厄维特伯爵用力的拍着桌子,身体因为极度愤怒而猛烈的颤动,而坐在对面的迪斯脸上还是挂着不变的微笑。 “你们果然只是一些没有信仰没有道德的无耻之徒!你将要为你今天的背信弃义付出代价,迪斯先生!!”他破口大骂,洁白的领结都激动得歪了。 迪斯站起来,背着手踱着步绕着长方桌沿走到厄维特伯爵的身边。身着崭新整洁蓝色军服的他,收起了笑脸,立即变出了一副冷冰冰的神色。当他走近厄维特的时候,伯爵的一名护卫欲要拔剑向前,被迪斯扫了一眼,他停止了动作,看了看眼前屋子里对方的十几个人,咽了一口唾沫,放弃了武器。 “王国军不也是正在托纳斯山里到处扫荡我们的据点吗?”迪斯低头看着身边坐在椅子上的伯爵。“我想这就是所谓的边打边谈吧?国王在答应和谈的时候应该有所觉悟才对,他真是害了您呢。” “哼,你们放弃了这次机会了!而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陛下是为了国家人民着想,不希望发生内战,才屈尊和你们谈判的!不要以为我们的军队没有办法消灭你们这些流寇!” “我们不相信你们的朝廷和陛下,你们也没有做出任何善意的事来让我们相信你们,”迪斯轻声的说,简直像耳语,“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消灭伯爵您这样先生的身份和这身份的基础。” “不如让我们现在来谈点务实的事吧,”迪斯突然加大说话的音量,不过语速还是不快不慢,“谈谈和您也有关系的事情。” “您是这里丝兰的领主,只要您愿意接受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的领导,您就可以继续管理这里。我们不是激进的狂热者,不会为了信念而不顾现实,与我们合作的任何人都是我们的朋友,您的一切都不会被剥夺,就像雅兰的海森拉尔伯爵一样。” “我绝对不会投敌叛国!我不会像不知廉耻的海森拉尔那样的!” “您指责我们叛国,这可真让我们伤心。您太不了解我们的立场了,您应该亲眼看一看,不要偏信于传言和感觉,海森拉尔伯爵就是这样的,他不是看到了瘟疫消失的神迹了吗?” “不要给我鼓吹你那些鬼话!”厄维特伯爵又激动了起来,这次他的领结彻底歪到一边去了。“你们没有资格提到神的名字!” “我是不会考虑的!”他斩钉截铁的说。 “您拒绝得可真坚决……”迪斯叹了口气,眼睛从伯爵脸上移开,随意的看了看这领主的会客房间的布置和装饰。 领主的别墅很大,用漂亮的花岗岩石砌成,这间会客室又是别墅里最大的房间。四角上四五米高的大圆柱托着屋顶的石梁,白色柱子上刻有很多浮雕的花纹。一条一条樱桃红的大厚重帘布,上端点饰着淡金颜色的东方薄丝绸饰带,一直垂到地面上,遮蔽了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阳光不能穿透,只在帘子上印出一点点昏色的亮团。屋里点燃许多蜡烛,看到这些人一样高的立式烛架和桌上的银制烛台,完全感觉不到现在是中午。灰口铁一样的铁木大门紧闭,扶手周围的木纹像是严肃的老人正板着脸。 门正对过去屋子那头,厄维特的头顶上方是一幅大的半身肖像画,画的是头戴王冠的当今国王维克多一世。这是一幅很好的画,国王被描绘得威武雄壮,他脸廓腮边那些棱起的线条被特别突出出来,使得本来就很威猛的国王更加的霸气十足,画师还将那淡黄带点灰的头发的发线和色彩渲染得恰如其分,这样国王看起来威风凛凛,一点也不显得苍老。 “我本来应该给您时间考虑考虑的,”迪斯背向厄维特朝门口慢慢走去,他还是反剪双手,虽然这样对伯爵是很不礼貌的,“但是,您知道,丝兰靠近贝鲁塔力斯城,我们的军队必须时刻防范城堡里军队来袭击,而且附近的佩德里如斯山上又不太平,山贼强盗经常出没,还下山来抢劫。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建立起丝兰的城市法制和兵防体制,因此一位都市长官是必须立即确立的。” “所以,既然您不愿承担这个责任,我们就需要立即寻找另外一个领主了。虽然如果不是您,这个人选会相当难以确定。” “但是,” 他顿了一下,“我们又不能让您离开。您看,您的不合作让我们十分的为难。”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伯爵脸上没有什么变化,“要杀就杀吧,我早就有决心了!我既然敢拒绝你们的要求就不会怕死!” “可是您的家庭呢?您的夫人和千金呢?”迪斯停下脚步,头没有转过来,“难道您不再关心她们的安全了吗?美丽的伯爵小姐还那么年轻,您忍心让自己一时冲动的错误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吗?” “畜生!!你们这些畜生!!”厄维特伯爵咆哮着跌跌拌拌的冲向迪斯,可是还没有冲到跟前就被两个士兵架住了。 “您还有时间可以考虑一下,我希望晚上听到您最后的答复是明智的。”迪斯开门出去了,门沉重的转动,关上的时候砰的一声。 迪斯走出领主的官邸,走在丝兰的街道上,已经是深秋了,正午阳光下的空气都透出一缕一缕的冰冷寒意,刚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的迪斯觉得穿得少了些,下意识的缩了缩肩。 所有的抵抗都已经彻底的结束了,现在战士们到在清理街道。很多人在收拾着丢得到处都是的盔甲和武器,这些东西好多都还可以继续使用,即使已经损坏了的,在熟练的铁匠手里也还有可能死而复生,毕竟铁这东西本身才是最珍贵的;有些人则在搬运横死街头的尸首,他们不像那些能够捡到完好精良武器的战友那样高兴,而是愁眉苦脸的抱怨自己为什么会分到这个鬼差事。市民们还不敢出来,最大胆的人也只是偷偷的从木窗开的小缝隙中向外窥探。 迪斯走到广场上,发现中心处俘虏们拥挤成一团,抱着头跪在地上,正在接受清点。他停在这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时,一个士兵拖着一具尸体走过来,死者看来是名法师,脸上被砍了一刀,致命伤是脖子上被刺穿的洞,伤口扁平而整齐,应该是被匕首短剑之类的所杀。士兵看到了迪斯,停下来敬了个礼,然后又拖着走了。尸体被拖得遍体鳞伤,绿色的短袍撕得破破烂烂,摩擦着地面嘶嘶的发声。 “嘿!你终于来了!”刚进门的莱恩就被一把环抱着拖到桌子边坐下,手里被硬塞进一杯麦酒。 “怎么样?让那些国王的士兵们吃够苦头了吧?”迪斯大声的说话,然后和莱恩碰了一下杯,大口的喝酒。 “他们确实没有占到任何便宜,”莱恩也喝了一口,感觉舌头被液体所完全浸润,干燥火辣的不快一扫而光,嘴里满是麦芽的清香。“也就是说吃了苦头吧,所以只好退回去了。” “哈哈,在托纳斯山里他们哪里是我们的黄金狮子的对手!”迪斯大笑,拍着莱恩的肩膀。 “所以,国王给我们送来了这封信。”迪斯斜趴在桌上,用左手两个指头夹着亮出一封羊皮纸包的信函。“他邀请我们到飞龙城去和他亲自谈判,还以自己受过圣父祝福的王冠发誓说绝对保证谈判者的安全,而不会向我们对待厄维特伯爵那样。甚至我们还被允许可以带上一支部队去。哈哈!” “说真的,你把厄维特和他的女儿怎么了?”莱恩问。 “哼,我已经把厄维特的尸体给他们送回去了,国王可以随便叫哪个精通医术的司祭去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我们当然没有拷问他。” “只能怪那个老头儿脾气太暴躁了,”迪斯满不在乎,“他叫得比他女儿还要大声,好像是他在被侵犯一样!而伯爵小姐只是哭喊着什么‘父啊’,‘奥莉维娅女神请垂怜我吧’之类的东西。真是没想到,刚好把那姑娘的衣服扒光,我们的伯爵大人就咬舌自尽了。” “那她女儿呢?” “他都死了,他女儿还有个屁用?我马上就把她放了,给了点钱让她走了。”迪斯又喝了一口酒。“说真的,那小妞的身体真是好,扒下来以后又白净又丰满,在那里扭动,简直像是蜡烛在滴油。那几个人看得眼睛都直勾勾的,如果当时我不在那儿她一定完了。” “恩……”莱恩低下头沉默了一下,他连日连夜的赶路,确实觉得有些累。 这时玛利亚端着一大盘烧肉走了进来,半长的红头发盘在头顶。她看见了莱恩,高兴的把肉盘子甩到桌上,跳进他的怀抱里,飞快的吻了他一下。 “那么这封信你准备怎么对待?”莱恩用面包夹起一块肉吃下去,玛利亚这一大坨肉体蜷在他大腿上,让他想够到盘子都觉得困难。 “可以去,我想他会遵守诺言的,毕竟抓了我们俩其中一个人有什么用?现在我们控制了南方这一大片,他终于明白了形势,准备安心和我们谈了。” “作为一次为了临时停火的谈判吧,拉德尼亚又打到索德河原上来了,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强烈的意志,一个月前这么惨重的伤亡居然没能让他们决定停手。”莱恩默默的点头。 “你去还是我去?信里希望你去,大概是因为那位宰相见过你,觉得你更可信吧。” “我去吧。”莱恩说,“那你就要回卡西亚了?” 迪斯费劲的点头,嘴巴里塞满了食物正在下咽“……恩,我和玛利亚回去,这边交给阿箩和罗迪克就行了。马上要过冬了,这里平原上勉强还算是丰衣足食,那边可就不行咯,好多村子在等着我们去救济,食物这么少,得仔仔细细的分配才能熬过去呢。” “今年收成是特别的不好……”莱恩点头,“这事也只有你回去才能做得好了,我可不希望为了这个搞得军心涣散。” “那么我在卡西亚等你的好消息。”盘子里的肉已经吃了一半,但还在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迪斯觉得这红黑红黑的酱色特别的诱人,于是又抓了一块放在嘴里。 贝鲁塔力斯城,远远看去,在初冬山下雾气的笼罩中像是耸入了云端一样,格外挺拔而且阴森。其实这城堡也并不是特别的高,但总像是凌空腾起的一般的盛气凌人,也许这就是“飞龙”这一称呼的来历吧。灰仆仆的城墙脚下的护城河很宽,“要想搭木板直接攻城应该会十分困难吧?”莱恩这样想着,等待吊桥咔咔咔缓慢的放下来。于是莱恩带着杰拉德和他的中队走上吊桥,他看见亨德利斯宰相站在对面的门口迎接着他。 “又见到您真高兴,”亨德利斯说话像是和一个老朋友拉家常。 莱恩坐在屋子里这长得不是一般的方桌的一头。这里一切饰物、柜具和用具都那么富丽堂皇,桌沿包着宽幅金边,金边上还镶着一块块圆、方的或者三角形的玉石,火炉的火光照到桌上的白银烛台上再反射到这些玉石上,变成了一圈圈柔和的晕环。 莱恩觉得就他所穿的衣服来说,火炉烧得太旺了,他已经开始有点冒汗,放在褐木桌上的双手也因此极不自在。 “陛下马上就来了,”不知道宰相是不是对此有所发现,反正他完全不顾莱恩现在的感受,接着不停的说,“……我已经告诉陛下您是可以相信的,陛下这次也是抱着极大的诚意来见您的。” 侧面的小门打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走了进来,亨德利斯宰相立即谦恭的起身让座,因为这个人是维克多国王。 维克多没有戴头观或帽子,穿着红丝绸与亚麻布混合编制的衣服,衣服上锈了一些简洁的花纹,领口比较短,可以看见他粗壮的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链条很简单,就是一根金属的线;裤子是绒的,浅浅的淡紫色,没有什么修饰。这套服装看起来比较薄,而且风格和一般达官贵人身着的那些繁复的服饰有天壤之别。 当国王坐下来以后,莱恩也坐了下来。 “他确实长得如同传说中的那样威风。”他看着国王这么想。 “您看起来似乎觉得有点热,”这是维克多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声音出奇的温和,让莱恩吃了一惊。“您可以将外套脱下,在这里没有必要讲究太多的繁文缛节。” 在国王的示意下,莱恩脱去了外衣,里面是一件淡黄的敞开领子的羊毛短衫,绿宝石的项坠露在外面,“多谢陛下。” “那么我们开始吧。”维克多国王说话比莱恩还要来得简短,他看了莱恩一眼就开始说。 “您也知道现在国家正和拉德尼亚交战。所以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我们双方停战,你们现在可以保留你们所控制的所有地方,我不向那些地方派兵和征税,并且开通连接双方的所有道路和港口,除了军队以外的任何人的都可以自由来往,但是同时你们必须承认我作为国王的权威。” 这是莱恩经历过得最简单的谈判,他发现简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了。 “但是我们和我们的军队不能听从陛下您的命令,并且我们这一方也不能相应的开通所有的道路和港口。”莱恩觉得无论如何也得说点什么,表达自己的观点。 “那没有问题,”他对面的国王轻轻的一笑,让他觉得有点感动有点熟悉,“我不指望你们可能做出那种让步,只要你们承认我现在是贝鲁尼亚合法的君主就可以了。” “那么,我们达成一致了吧?”维克多示意一旁的宰相,“把协议书拿来!” 上好羊皮烘烤制成羊皮卷宗摊开在莱恩的面前。国王公文用的羊皮纸果然很高级:整张纸没有任何裂口,非常的平整,手指在上面只能感受到一点点细微颗粒造成的起伏粗糙,而且这纸张很白,是淡淡的米黄色,不象许多普通羊皮纸那样烤得焦黄。 条约的文字已经用纯黑的碳汁写的清清楚楚,最下方有贝鲁尼亚国王维克多一世的亲笔签字,并盖上了国王的朱红大印章。莱恩仔细的阅读上面的款项,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在上面签了字。 “真是很简单,”国王和莱恩同时站起来,他说,“两个武人在一起商量事情总是比那些勾心斗角的文官来的简单得多——他们总是用些文绉绉的词语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 “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已经在阿什雷港准备了两艘船,船上装的是粮食,我知道你们南部山区到了冬天食物是很匮乏的。您让您的军队把船驶回卡西亚吧。”他又说。 “天色不早了,请您和您的士兵在这城里度过这一晚吧。啊,还有一件事!请您晚上单独到城堡里来,我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要和您谈。就我们两人。”维克多国王在侍者的伴随下走出了会谈室。 贝鲁塔力斯城的外城墙包围着的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大的城镇,这在外面是绝对看不出来的。夜幕降临,中央城堡的内城墙外的居民区里油灯发出的光密布城区而且很明亮。 酒馆里熙熙攘攘,也许是觉得这里实在是太安全了,贝鲁塔力斯城里的守军竟被允许可以享受自由的夜生活,而且还可以喝酒。所以这馆子里挤满了喧闹的快乐年轻士兵,这些士兵没有配剑,但是大多都穿着军服,他们拼命的喝啊喝,仿佛不把自己灌醉灌死就不罢休似的。剩下一些清醒的人则抱着女招待调情。有些人太高兴了,甚至拿出军饷来购买昂贵的烟草来给自己和朋友享用。 杰拉德和几个手下坐在一个灯火阑珊的角落喝着酒,他们的桌子上没有点灯,所以只靠旁边的光照亮自己,即便这样,他们与众不同的猎人装束还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显然是收到了绝对不许挑衅的命令的,这些贝鲁尼亚的战士们看着杰拉德他们,脸上虽然表现出了厌恶、仇视、轻蔑等多种神情,但始终没有人敢走上前来。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呸!”一声重重的唾弃钻进杰拉德的耳朵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大个子像是被雷电魔法击中一般的立即跳了起来。 “慢!”杰拉德拉住了他的手,然后自己走了过去。 “看来你对我们是很不满呢?”他走到发出这声音的贝鲁尼亚士兵的面前。 “你们都是垃圾,”士兵胡子拉叉的嘴吐出强烈的恶臭,“感谢仁慈的陛下吧,否则我会把你们都捏成酱!”他身材高过杰拉德一个头,壮得像熊,两条膀子和杰拉德的小腿差不多的粗。 “你是想试试,对吧?”杰拉德大声的说话,好让这士兵和他的伙伴们都听得到,“那么我们来比赛摔跤吧!由我们这边的一个人对你!但我必须事先声明,比赛只进行一个回合,被摔到地上就算输,不论谁赢谁输,双方都不允许乱来!这是文明的比赛,完全不是挑衅的行为!” 喝了酒的士兵们大声欢呼着同意,酒馆中央的几张桌子被搬开,所有的人围在一起,围成一个比赛场地,对着里面的两个人大声的喊着叫着。 “不能输哦!”杰拉德对刚才的那个大个子说,“这可关系到我们贝鲁尼亚解放军的名誉!” “放心吧,头儿!俺一定赢!” 两个赤膊的人扭打在一起,虽然王国军这个壮汉力气很大,但解放军这边这个好像也不差。他们粉红的身躯斗牛一样的顶在一起,努力的在推挤对方的同时保持平衡,随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缓慢移动,汗水滴到木地板上。旁观者乘着酒性大喊大叫来表达自己的感觉,喊叫出的多是一些极其下流的污言秽语,连没有喝酒的女招待都挤在中间,兴奋的破口大骂。 王国士兵使出了下压的技术,但是没有成功,对方推开了他,但是也因为承受了那一下的猛力而有点摇摇晃晃的弯着腰站不直。这士兵眼看是个好机会,不等对手站起来就扑了上去。可惜他扑得太猛太快,也太自信了,完全没有留意到脚下。解放军的战士侧转身,用脚轻轻勾了他一下,顺着他自己的力道以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将他放倒在地。 围观的人群大失所望,先前高昂的气氛就如同烧开了水面上翻滚的泡沫被一瓢冷水一浇,马上就消失了。他们开始大声的辱骂这失败了的人儿。 “比赛结束!”杰拉德甚至向人群敬了个礼,“那么我们要离开了。” 大汉因为忍受不了同伴们的羞辱而恼羞成怒,他爬起来抓住正要带着人离开的杰拉德。“我还要再比赛一次!我们三局两胜!” “哦!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比一次的吗?”杰拉德微笑的说。 “我不管!你是你们的队长吧,恩?你和我比吧!” “哎,这样可不好啊……是不是一定要我把你打倒了,你才放我们走啊?” “是!”大汉这个字吐出口,他的下巴立即结结实实的挨了杰拉德一记向上的右勾拳,硕大的身体断线风筝一样的飞了出去好远,最后栽到一张桌子上,把桌子压得粉碎。 他在地上爬不起来。在他的战友们面面相觑的沉默中,杰拉德和他的队员们跨出了酒馆的门。 小房间,因点了许多的蜡而变亮。莱恩和维克多国王坐在烛光下,这次他们坐的位置距离对方不是那么远了,他们坐在一个正方形的桌旁。 “陛下找我来有什么事情?”莱恩首先发问,这次房间没有这么热了,他穿上了全部的衣服,而国王也披了一件夜黑的袍。 “是这样的……您可以给我看看您胸前的项链上那个链坠吗?” 莱恩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是他还是抽出来给国王看了,光线充足。绿宝石放着碧光。维克多看了很短一下的时间,然后示意莱恩可以收回去了。 他吐了口气,看着莱恩的眼睛说:“真是想不到会是你!……不过,你成长为现在的样子我也很高兴。” “恩?”莱恩满腹狐疑。 “你是我的儿子,莱恩”他的话音亲切无比,“我给你取的名字是塞特,莱恩大概是我兄长擅自给你取的吧。” “这……?”莱恩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知道该说什么。 维克多取下自己颈项上的项链,放到桌上的灯光前,银白金属的链条扣着一个镶绿宝石的项坠,和莱恩的那个一模一样。“这一对珠宝是我和你母亲的结婚证物。” 莱恩没有说什么,让国王继续说,“当年我的哥哥罗德里格斯诱拐了我的妻子,还有刚生下来三天的你,逃出了王城。他非常爱你的母亲,甚至宁愿为此放弃王位。不过这却完全破坏了我的家庭,深深的伤害了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你母亲为什么没有告诉你这些呢?还有我那王兄,他逃走的时候被我射瞎了一只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好?” “我的父亲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维克多伸手想要抚摩莱恩的脸,被他下意识的躲开了。 “陛下!虽然您说得很多东西都符合事实,但……但这还是不能证明我一定是您的儿子!也许项链的来历中间有什么曲折也说不定!” “那么告诉我,你的父亲生前是不是独眼?”他说着握住莱恩的手,“还有,你长得这么像我,难道你没有发现吗?这可以说明一切。” 莱恩低头不语,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维克多不说话,就让他这么沉默。沉默,沉默了很久,发光的白蜡烛发出极其细微的燃烧声,听得清清楚楚。 “回到我身边来吧,和你的弟弟一起帮助我建立一个强大的贝鲁尼亚!”然后他说。 “不!我是贝鲁尼亚解放军的领导人!我……我和您生活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这不可能!”莱恩抬起头,此时此刻,他眼神里的情感含义太复杂了,完全描述不出来。 “为了你们推翻国王和贵族的理想?你真的认为那样是建设太平盛世的正确方法?杀了我们这些人,让元老院来掌权?用一个松散的权力体制来管理国家,时时刻刻谨防着上层的各个官僚会不会突然篡夺大权?还有军队归谁管?掌握军权的人会永远甘愿和其他许多的人一起共享权力吗?” “你不会没有想过这一切吧?这真的是你自己的理想吗,莱恩?一个心中坚信不疑的信念,支持着自己做任何的事情,冒任何的险,付出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是这个理想吗?”维克多国王轻轻的说,身子向前坐,自己头和莱恩的头靠得非常近。 “是的!这是我的理想!“莱恩愤然而起,“权力松散总比你一人独掌要好!你掌握这么多人生杀予夺的力量,难道不觉得自己经常犯错吗!互相牵制才能够防止一个人为所欲为!军队可以由文官来掌握……” “自由的权力?”维克多冷笑,“亲爱的莱恩,大多数人不配支配那样的权力!他们中很多人昏庸而可鄙,如果让弱小的灵魂掌握了强大的力量只会让世界变得更糟糕……”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昏庸可鄙的?人民是因为卑鄙而渺小还是因为渺小而在你眼中卑鄙?你以为国王真的掌握真理吗!” 莱恩非常激动,以至维克多不得不打断他的话,让他平静下来。 “好了,好了……”他说,“我可不想和我儿子相认的第一次谈话就吵起来。” “你回卡西亚去吧!我知道这些事情你一时之间也接受不了。你先回去吧,我的儿子,我们已经知道对方了,我们有很多很多时间的。虽然人的时间在我们头顶的神明看来是像毛虫的生命一样短暂,但已经足够我们头脑里有限的智慧进行思考了。你回去好好的慢慢的想清楚吧。” 维克多国王走出了这个小屋,留下失魂落魄的莱恩站在那里发呆,烛台的光映照着他思绪万千的头脑和他的脸。一时间的太多东西堵塞在脑子里,使他变得完全麻木,连国王临走时候在他右脸颊亲吻了一下都不知道。 阿什雷半岛上刮起的海风是温和而潮湿的,虽然气温已经比较低了,但这里的海风吹在脸上也不会觉得像刀刮一样的刺痛。阿什雷比卡西亚靠北得多,但是这里的冬天却也要温暖得多。 飞过一群候鸟向南,这群鸟显然因为某种原因而推迟了它们的迁徙时间,这造成现在它们的生命处于时刻的威胁之下,如果不能赶快飞到更远的南方,气温再下降一点就可以将它们冻死。鸟儿们飞到阿什雷港上空的时候盘旋了一下,大概它们在考虑既然很可能会死在向南飞行的路上,还不如做一次赌博,就在这个出奇暖和的地方停留下来,也许还能够躲过一劫呢! 莱恩望着天空中这些生物为生命而拼命挣扎,心里感到极大的悲哀。他的前方浪花卷起,拍打着岸,海浪一触摸到礁石的铁石心肠马上就伤心的粉碎去了,像雪一样的滑落,但是这礁石的身上也因为水流长年不停的打击而伤痕累累,承受波涛冲击的正面到处是顺着潮汐方向倾斜的深深蚀痕,还有许多被激流打出来的小洞。 波浪和岩石的战斗谁将是最后的胜者?莱恩在思考。突然觉得自己情绪低落得竟然如此无聊,赶紧转过身来,这时发现杰拉德正向自己的面前走来。 “怎么样?” “我的士兵还在检查,不过应该没有问题才对。”杰拉德的黑色衣服上还挂着些谷草,黑色的头发被海风大力的吹,黑色的脸上的表情是:我恨这里。 “那就好,”莱恩说,“恩,我怎么看你不太高兴的样子?” 杰拉德看起来是不太好:首先脸色就不好看,而且双眼和眉毛也有些不自然的跳动,完全是一副厌烦而有点紧张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在船舱里钻来钻去太久了的缘故吧?没有关系的。”他看看不远出港里停泊的两艘木板帆船,“我想差不多了,我们上船吧,队长。” 跟随着这时海洋上的东南风的脚步,从阿什雷出发,这两艘商船应该在三天之内可以到达卡西亚了。此时莱恩正站在船甲板上享受清新的冷风,他觉得在舱里头有点晕,浑身上下还有些疼痛,出来以后就舒服多了。 他看着灰色的海水,若不是被船破开的浪的白线向两边散去,莱恩只感到船在抖而不是在向前航行,他眼睛有点花。 “看来我不能当水手,水之奥莉维娅不喜欢我。”他想,看着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一封皮纸信封的书信。 这封信在他怀里揣了好几天了,是维克多国王写给他的信,在他离开飞龙城的时候宰相亨德利斯赶来亲自交到他手里。他不愿意看,因为他现在心里已经足够混乱了,在看这样一封信又有什么帮助呢?——不论信里写的是什么。可是他又觉得不能不看,因为这几乎肯定是他父亲给他的书信,而他还不了解这位父亲,他无法就这样把它丢到海里。就像杀人犯不得不登上绞刑架一样,他不得不看这封信。 所有的这些念头只使他犹豫了一瞬间,然后他拆开信封。 “ 莱恩我儿,是圣父的慈悲让我找到了你,而你居然还是王国敌人的领导者。你能够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真是太好了,一定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在王城等待你。 父 ” 简短字句的意义太模糊太奇怪了,莱恩看了好几遍,完全不明白这是想说什么。信纸被迎面来的风吹得弯曲变形,这是从比东方大陆的塞诺比亚王国还要遥远的国家来的纸,据说由木材捣浆做成的,很软很轻很薄很平整,写起来比羊皮纸方便得多,大陆上还没有这种纸的制造技术。 他最后再看了一遍,怕自己漏了什么关键的词语。看完以后没有发现什么,他轻轻的撕了信纸,撕成细小的碎屑,然后扬手丢向船舷外的大海。白纸屑在飘落,像一大群蒲公英花一样一起出发,最后在风中散开,掉到海水里,一眨眼就不见了,有些飘回了甲板上,不过那也不要紧。 莱恩真的很不情愿撕毁这信笺,他很想带在身边,再多读几遍,也许能够领悟到什么,但是他是不能把这东西带回卡西亚的。莱恩现在已经明白了,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是维克多一世的儿子这个事实,只是不能接受这种对立的立场。他撕了信,心里却留下了巨大的阴影,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含混晦涩的字句的还在脑海里困绕着他,另一方面他不断的想着迪斯,玛利亚和贝鲁尼亚解放军,自己怎么会突然陷入这样矛盾? “我的看法是:你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而你所不知道的过去身份,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早已经不是‘一段过去’了,如果有一天你找回了它,它将变成一个插入的事实,挤进你的世界。也可能好,也可能不好,就我本人来说,我不是害怕未知——相反,我十分喜欢探求未知——但反正我是害怕出现这种不连贯的逻辑。” 他回想起那晚尼巴斯对他说的话。 在暮色中,船只进入卡西亚港。 玛利亚在岸边迎接莱恩,她看到的莱恩虽然只坐了三天船,但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岁,连头发胡子都没有整理,好像都失去了光泽。 “老天!这么搞得这么狼狈?”玛利亚抱着莱恩。 “大概我不适合坐船,”他说,“你哥哥呢?” “他昨天早上走了,丝兰那里出了点事,好像是一大窝山贼冬天里没吃的,所以就倾巢而出了,搞得那里鸡犬不宁。他怕阿箩塞尔在赶贼的时候遭北面城里王国军来趁机打劫,所以带了许多人过去了。” “他知道休战条约的事情吗?” “已经知道了,不过他说不能完全信任那些人。” “当然,怎么能相信一张纸?”这时,杰拉德从莱恩背后走来。 “怎么样,杰拉德?走这一趟辛苦吗?”玛利亚向他打招呼。 “不累,”其实他现在眼眶深陷,像得了病一样,“莱恩队长,船里的东西现在卸下吗?” “我想他们没有准备仓库吧?这个消息他们还不知道吧。”莱恩说。 “哦?船上装了什么?”玛利亚立即问。 “是国王送给我们的粮食,以表明他的善意。”莱恩也立即回答。 “对啊,没有人告诉我们这个。” “那我们不能把这么多东西放在港口过夜啊。”杰拉德说,他像有什么心事一样的沉重。 “就留在船里吧,明天再卸下来。” 莱恩回去倒头就想睡,他在船上又颠来颠去的睡不着,现在落地以后马上就不想再睁着眼睛了。玛利亚伺候他睡觉,看他疲倦的样子也不好再要求什么了,她帮他除去衣物,吹灭了灯,吻了他一下就出去了,留下了她身上清淡舒适的香水味道,这是莱恩从来没有从她身上闻到过的。 冬月淡淡的白光斜斜的投影下来,偷偷的穿过木窗,像缓缓流水一样柔柔的泻到莱恩的床边。海湾的夜恬静安宁,浪潮在岸边轻轻的爬上爬下,发出哗啦哗啦的清音,这有规律的声音随风传来,听起来好似海的司祭弹奏着竖琴在轻声赞美着奥莉维娅女神一样。 他模模糊糊的呼吸着这一切,在美妙的黑暗包围之下,昏昏沉沉的进入梦乡。 卡西亚在燃烧,黑的海水倒映红的火焰。 流动着的火呼啸着从一间房屋窜到另一间,身着破烂白布睡衣的妇女抱着孩子从房间里逃奔了出来,她吃力的跑动,太慢了,被赶上的一斧头砍倒,武器陷入了女人的后背渗出血。孩子掉在地面上,被摔疼了,哇哇哇的大哭,士兵被哭声所激怒,一下子就竖着从上向下剖开了这孩子坐着的身体。 莱恩已经砍杀了好多王国兵,但是士兵们仍然像蚂蚁一样从港口一队一队的冲上来。他想到卡西亚港口旁边的基地去,但是在逃命的人潮中逆流而下使得他有点寸步难行,有几次他都差点被迎面奔跑来的人所撞到,然后被疯狂的脚步踩死。 避开了人群,穿过小巷向下,他来到了解放军卡西亚的会议大屋。这座用砖和木头建成大房子已经被烧得坍塌了一半,一根大柱子还立在那里吃力的支撑着剩下的部分,它表面也在冒着火。木料被火吞噬,然后自己也不争气的被点燃了,中间那些不可燃烧的石头偶尔从火苗中探出焦黑的头。莱恩身子无助的转了一圈,看看还有什么人在,他只看见几十具解放军的尸体,有些还能够辨认出来,有些则已经被火焰覆盖了,正在燃烧。看来这里已经被肆虐过了。 “莱恩!”他听到玛利亚的声音从背后传了。 在那燃烧的站立柱子的旁边,他看到了玛利亚。这不是那个深爱他的温柔热情的玛利亚,而是一个两眼喷射着仇恨的火光的玛利亚,她正架开弓,锋利的箭头对着莱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莱恩!这是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王国的士兵!”莱恩语无伦次,他从被声音惊醒而从床上跳起来的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头脑都无比混乱。 “为什么会有王国士兵?你当然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也知道为什么了!”玛利亚胸脯起伏不定,胸口上有一到刀伤,伤痕不是很深,血已经几乎不流出来了。她是在急速的说话,丢下一团纸,纸团滚到了莱恩的脚下。 “ 莱恩我儿,是圣父的慈悲让我找到了你,而你居然还是王国敌人的领导者。你能够考虑清楚自己的立场真是太好了,一定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我在王城等待你。 父 ” 一模一样的纸,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笔迹,莱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 “所以你带了两船士兵吧!啊,王子殿下!……杰拉德太犹豫了,他太信任你了!他把这封信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杰拉德交给你的?!杰拉德……啊!是他!他是叛徒!!我们船上的士兵都是他的手下,只有他才能够办到!他是国王的奸细!他人呢?一定已经逃走了!” “不要侮辱我死去的战友!他就在这里!”玛利亚用眼神指示地上的一堆火,如果仔细的辨认,好像是一个人形。 “他刚才在我面前被火焰魔法烧死了!就在我的面前!因为你的出卖!”玛利亚吼叫。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封信我已经毁掉了!只有他窜通了国王才可能拿到另外的一封……” “这封信你已经毁掉了!!啊——!!!!”玛利亚眼泪夺眶而出,她发出凄厉的尖叫,她身体剧烈的颤抖,射出了弦上的箭矢,射出了她的绝望。 箭头结实的扎进了莱恩的左肩,有一种痛苦让他痛得曲膝半跪在地。 “我……没有背叛你……我没有背叛你们啊!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把士兵藏在船舱里的……但不是我!我不习惯坐船,海上的时候都睡在床上……我不知道是谁做的,我不知道啊!……” 玛利亚什么都没有说,她看着莱恩,任凭泪水滑落,披散的红发在肩头轻飘。 “啊!!”突然,一枝箭从玛利亚的背后飞来,从腹部穿透了她。她向前倒下了。 一栋房子,几十米远,屋顶在烧,其他还完好。一个弓箭手躲在墙角柱边,阴影和反方向的火苗掩护了他,所以他发出飞箭就得手了。 “!!”莱恩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提起剑,冲上两步,朝着这正要逃跑的士兵砍去。 虽然他们相隔不近,但是士兵还是没有逃脱。这道斜着的剑气卷着强烈的气旋,撕裂前进道路上所有舞动的炎和其他障碍,呼啸着扑了过去。将偷袭者的上身刮到了十几米远的水沟里,下半身喷着大股的血和内脏,向前扑倒,与此同时,他身边的粗大柱子倒了下来,燃着的顶子立即压垮了所有的结构。 “莱恩……真的不是你吗……”在会议屋外柱子没有着火的这一边的墙角下,玛利亚躺在莱恩的怀里,莱恩砍断了她背后插着的箭杆,但是不敢拔出她身体里的的箭头。 “恩……不是……如果是我,……我不早就逃了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国王的儿子……”莱恩呜咽起来,他紧紧抱着玛利亚,说话的声音非常的轻。 “好……我…我相信你…,”玛利亚颤抖的说话,“但是……我要…我要死了……我多想和你一起…查出真凶啊……” 莱恩在玛利亚胸膛上哭,金发垂到她的胸部,眼泪掉到乳房上,流进她的伤口里,又使她一阵痉挛。 “你快走吧……不要被军队抓着,”她有气无力的说,“……到丝兰去找我哥哥,他…他会相信你的……” “不!没有会相信我的,除了你!”莱恩抱着她哭喊,“没有人…没有任何人!我那里也不去!我们就在这里吧,房子就要塌了,我们就在这里。不要分开了!” “你要活下去!”她突然变得有了活力,眼睛也开始放光,说话清楚而连续,“你要洗去你的冤屈!” “……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心里经常想的是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为了解放军,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你不能死,不能陪我死在这里!你要答应我,你答应我!” 莱恩抽泣着点了点头。 玛利亚眼中的光又变得柔和起来,脸上露出淡淡微笑,在一点光一点影的修饰下,她的面容非常非常的美丽。 他们长时间的互相看着对方,玛利亚抬起手来,她想抬起来摸一摸莱恩脸颊下巴的金须。但是她没有办到,纤纤细手在半空坠落下来,落入她受伤的柔软胸膛,她胸前悬挂的一个铜铃铛被震动了,在玛利亚的头发最后从石头地面飘起来那一下的同时,发出了“叮”的清脆一声。 “啊————————————!!!!!!!” 狮子的怒吼响彻云霄,飞到了星月之上。无处发泄的巨大悲痛回荡在卡西亚的屋顶上高高沸腾着的火焰的上空,冲出了海湾,冲向漆黑的海洋。 天亮了,天气难得的晴朗。残垣断壁、黑墙碎瓦、赤红的缓缓的水渠、青绿的死尸的脸………这一切都在残酷无情的阳光的卖力照耀下清清楚楚的摆在活着的人的眼前。士兵们努力不去看,但是面前就只有这些,没有其他的什么东西去承受目光了。 他们表情都很难受,不停得清理卡西亚被堵塞了的街道和街口,阻塞物只有一样:尸体。山积的尸体让街道瘫痪,士兵们只好把这些硬邦邦的人体从堆上慢慢卸下来,一个一个的搬走。真是一件令人作呕的狗屁活儿! “卡西亚,海的女儿 晶莹的海珠是你的笑容 那蔚蓝的额冠,承载着财富 在你睡眠的柔榻上,怀抱着的是繁荣 闪光的波浪是你的双手 平和的风随之而来 给予你的儿女们永远的怜爱 …………” 夜幕终于垂了下来,卡西亚市的道路上没有声音,躺在那里的只有白天没有收拾完的死人,海港附近这里尤其是一片狼藉。 有脚步声!一个人影显现了出来,是穿着紫黑的袍,他在慢慢的轻轻的走着,一边还念着恶魔战争的史诗: “喧闹的战场的上空, 驾御着五翼魔龙的迪蒙沙在放声的笑, 青色的魔鬼正撕开那肢体,大口咀嚼, 珊红的鲜血,拌着痛苦的尖叫在一起,象征着人们的恐惧…… …”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停了脚步。 “——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