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之路
第三章
作者:todlipton
 

今天是为期一周的费雷和基亚兰军队联合操练的最后一天了。我不停的打着哈欠,从来没有感觉到,原来睡觉也是这么美好的事情。士兵们顶着秋初的炎炎烈日舞刀弄枪、挥汗如雨看起来虽然辛苦,但东跑跑西跑跑安排两军的部署、协调两军的行动显然是件更不轻松的工作。琳迪斯小姐突然决定亲自参加,的确是让两方面的准备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她应该不是心血来潮,在离开之前,这也算是她为基亚兰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公女的到来显然让那群不明就里的基亚兰士兵们士气高涨,人数不足费雷军队三分之一的他们在训练场上的叫喊声甚至比对手更大。“为了琳迪斯殿下,我们绝对不能退缩!即使是人数不如他们,在气势上也一定不能输!”不知道是哪些自以为是、煽风点火的好事之徒在军队里传播这种不利于两国友好的言论。真是讽刺啊:被他们奉为明君的琳迪斯小姐不久之后就要完全抛弃他们,独自离去了。

“塞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回头一看,一身便装的罗文正牵着他的坐骑缓缓的走过来。他的右手臂上绑着厚厚的绷带,按照他自己的说法,这是上一次执行任务时负伤的。

“啊,精神有些萎顿,一个人过来呼吸些新鲜空气。”塞因回答说。

“最后的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过去做些准备吗?”罗文走到塞因跟前。

塞因摇头:“没什么好准备的吧!临时抱佛脚也没用的。”

罗文注意到,塞因的目光似乎一直没有离开过他马背上的紧急干粮袋,于是微笑着从中取出一个苹果:“来一个吗?”

“那,我不客气了。”塞因一把接住罗文抛过来的苹果,象征性的用衣服擦了擦,就直接塞进了嘴里。

“你的嘴八成也是被老婆给宠坏了吧!……话说回来,塞拉为什么没有过来啊?真难想象一向爱往人堆子里钻的她会错过这么一个凑热闹的机会。”

“她离预产期还有不到三个月,身子像个皮球一样,怎么过来?来不了也好,现在军队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已经够让人头大的了。”

罗文笑出声来:“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那蕾贝卡呢?伊莎多拉将军一直在说,本来想在这次联合操练结束之后和她商量一下出仕的事情的。”

“留在基亚兰照顾那个总给人添麻烦的修女啊!我们都过来了,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说什么也不让人放心。”

“是啊,连琳迪斯小姐都亲自过来了,真是出人意料。政权的交接应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还以为她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呢,没想到临走之前她还有这份闲心。”

“政权交接的事一直是奥斯迪亚那边的人在张罗,消息也一直被封锁着没有向一般市民们通知,也不知道琳迪斯小姐最后要怎么向大家开这个口。哎,算了,这也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对我而言火烧眉毛的事情,应该是去哪里寻找下一个饭碗,呵呵……”塞因苦笑着。

罗文仔细的观察着朋友的脸色:“那么,考虑过到其它国家出仕吗?”他的声音很小,显然,他不清楚自己的话会不会引起这位朋友的反感。

塞因似乎并不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塞拉希望我到奥斯迪亚去,她是那儿的家臣。孩子就要出世了,无论是缺少父爱还是缺少母爱都是不行的吧!”

“说得也是啊,哈哈……”罗文的笑容有些尴尬,“小孩还是应该和父亲母亲生活在一起。”

塞因也笑了,不过看起来他的笑容也不怎么诚心:“费雷的动作真快!基亚兰还没有被吞并呢,挖墙脚的工作就已经开始了呵!树倒猢狲散,基亚兰近卫骑士团里还是有不少家伙有两把刷子,对于一向爱惜人才的艾利乌德大人来说,这可是不错的机会嘛!怎么,之前也跟肯特和威尔商量过了?”仔细想想,大概也猜得出那两个家伙今后的去向了:蕾贝卡已经答应回到费雷家,妇唱夫随,再加上小沃尔特需要照顾,“妻管严”威尔九成九也会跟去;至于我的那个死党,一向视誓言和骑士精神为生命的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为其他主人效命的。

“这个,我不知道……”罗文有些吞吞吐吐,“你知道,这些事情是哈肯将军和伊莎多拉将军亲自负责的。”

“这个世界还真是现实。”塞因无奈的耸了耸肩。罗文离去后,塞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借以提神。对于基亚兰的旧臣们来说,在基亚兰与奥斯迪亚合并之后——这当然是官方给出的名称,实际上称为“吞并”可能更合适——继续为奥斯迪亚家效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一方面可以保住自己的饭碗,另一方面赫克托耳大人也需要一批熟悉当地环境和人文地理的能臣来管理新到手的土地。塞因三下五除二的把罗文交给他的苹果送进了肚子,然后把剩下的核扔到了附近的草丛里。不管怎么说,先回去看看状况吧!

“呵呵,乱扔垃圾啊!被士兵们看到会笑话我们的。”肯特一边摇着头,一边来到塞因的身边,“刚才我看到你跟罗文聊了一会儿,怎么,费雷那边也对你下手了?”

塞因微微点了点头:“你呢?今后打算怎么办?”

肯特低下头沉思了一阵,看得出来他还有些犹豫。“应该是……应该会去伊利亚吧!我欠菲奥拉太多了,我想,应该是时候给我和她一个合适的归属了。另外,我也想去看望一下瓦雷斯大人,从他那里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吧!”难得肯特也有这么窘迫的样子,满脸涨得通红。对于爱情,他也终究不过是一个毫无经验的新手罢了。

“我很高兴,你终于能够冷静地看待自己的心情了,这对你们两个,尤其是菲奥拉实在是个好消息。”肯特的回答虽然在塞因的意料之中,但他还是衷心地为自己的朋友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高兴。

肯特继续说道:“我已经给瓦雷斯大人去了一封信说明自己的打算,虽然还没有收到回信,我想瓦雷斯大人一定会支持我的决定的。”

“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嘛,什么事情都想着要跟瓦雷斯大人商量。这种个人问题,自己的看法就足够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的。”塞因懒懒的说着。一阵强烈的睡意困扰着他,他伸了个懒腰,感觉好了些。

“喂,你没事吧?满脸的倦容,这两天太辛苦了?”

塞因丝毫不领情:“我会这么累还不全是因为你!身为骑士团团长,整天贴在琳迪斯小姐身边,如胶似漆的,杂七杂八的正事全部是我一个人处理,天天晚上都睡不够。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马上就要分别了,抓紧最后的机会多见几次面多说几句话,但你总的考虑考虑我们这些下属们的心情吧!早知道我根本就不该来的,把烂摊子都丢给你得了。”

肯特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说……说什么瞎话啊!你,你可不能把责任都推到我头上的,当时琳迪斯小姐本来让你留在基亚兰照顾塞拉,可是你自己坚持要跟来的。对了,出来的时候听说塞拉生病了,她还好吗?”

“不算什么大病,只不过两周之前,那段时间我工作一直很忙,她在家等我,连续几顿饭没有规律,把身子撑垮了。她的身体简直就像玻璃一样,一点都经不起折腾,哎……”

“她可是为了你才生病的,你更应该留下来陪她了。”肯特说。

“这个……话虽这么说,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也许这也是我最后一次代表基亚兰骑士团了吧,我觉得还是过来比较好。再说,家里有蕾贝卡和马修陪她,她一定不会寂寞的。”

“马修怎么会突然跑到基亚兰的啊?之前也没有接到他的通知。本来还以为他是作为奥斯迪亚的代表来和琳迪斯小姐商量正事的,不过他来之后那副闲散样子,不像有什么任务在身啊?”

“是塞拉写信叫他过来休假的,没想到他还真来了。”塞因解释道,“他们两个不是一见面就打嘴仗吗?有时候真弄不明白他们俩的关系是好还是坏。”

“说到奥斯迪亚,按计划奥森将军应该是下个星期一到基亚兰,这边的事情办完之后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赶回去准备一下才可以。”肯特托着自己的下巴说。

塞因眨了眨眼睛:“噢?跟我谈这件事情啊!你已经不生气了?”

“生气?还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也许是天意,偏偏塞拉挑了那么个不合适的时间闹脾气。”肯特抬起头望着一望无际的蓝天,“那不是你的责任,塞因。”

塞因的目光突然变得凝重:“其实,并不完全是塞拉的原因……”他的嘴几乎没动,那声音简直就像是从他内心深处直接发出来的一样。

不过,肯特只是一副完全不相信的神色:“说什么傻话呢?难道你想说那天你是故意装哑巴的?你不可能连这么点身为骑士的自觉都没有吧!”

塞因也意识到自己失口了,赶紧更换话题:“最后的比试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你这小子从基亚兰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叫嚣着,说什么这是近卫骑士团能够为基亚兰和琳迪斯小姐做好的最后一件事了,对你来说这么重要,难道不应该好好准备一下吗?这么跑到这个地方来跟我鬼混?”

肯特猛然间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僵硬:“天!我居然只顾着跟你说话,把正事忘了!琳迪斯小姐要我过来叫你,她有话要跟你说。”

塞因哭笑不得,肯特也会犯这样的错误啊!这几天他脑袋里实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想法了,处理不过来了呢!塞因无心计较更多,头也不回的向营地跑去。

琳迪斯小姐果然就在中央大帐内等他。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眼前一身贵族服饰的琳迪斯小姐时,塞因感到尤其的安心,而当她换上萨卡人的服装时——就像那几天一样——塞因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看到塞因进来的时候,琳迪斯小姐的表情有些迷惑,但终究没有提及迟到的事,塞因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禁卫骑士团塞因晋见。”他按规矩行礼。

琳把他扶起来,并示意他坐下,紧接着自己坐到塞因的身边。“称呼我琳就可以了,这里没有其他人。”

塞因猜不出公女把他叫过来的原因,于是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嗯,琳。”

“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谈谈的,但要找到你真不容易呢!又有联合操练的事,又有塞拉的事,总看见你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的。有时候我自己都在反思,为什么总是给你那么多那么沉重的工作。对了,塞拉的身体好些了吗?”

“谢谢您的关心,琳,为基亚兰、为您办事是我们骑士的基本职责。塞拉前一阵子生病主要是我的责任,不过我们从基亚兰出发的时候已经康复大半了,由蕾贝卡在家陪她,不用我们操心的。”前一天为了等丈夫回家没能按时吃晚饭,晚上大吵大闹一番后,第二天早上就后悔了,难过得没吃早饭,中午为了向丈夫赔罪一直在家等他又错过了午饭的时间。塞拉那单薄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若不是蕾贝卡自告奋勇留下来照顾她,马修从奥斯迪亚赶过来休假,塞因恐怕无法从基亚兰脱身了。

“今天的比试结束后,你先骑马赶回家吧!军队让肯特带着就可以了。”琳微笑着,语气很平和,却带有一股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塞因连忙点点头:“是,是。”

“今天把你叫过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我想,应该找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好感谢你。”

塞因望着公女的脸,确信她的话并不是在开玩笑,尽管他完全弄不明白公女的意思。

琳继续说道:“你们三个之中,就数你的口才最好,塞因。虽然你的话让人听了总觉得很舒服,但我真的有些害怕呢!我一直都很担心,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离开基亚兰回到草原去,说不定敌不过你那张厉害的嘴呢!那天和你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忐忑不安,我担心你的三言两语又会让我变得犹豫起来,但你居然什么都没有说,我挺吃惊的。难得还有一个人可以理解我的心情,塞因,你知道吗?我很感动,真的,你那样做或许已经违背了作为一个基亚兰骑士的精神,但在一片反对之声中,你却是唯一支持我决定的人。所以,我非常感谢你,塞因,谢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的支持和帮助,谢谢你帮我实现了我的梦想。”琳站起身来,向自己的骑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塞因慌张的跪下:“请琳迪斯小姐不要做这种让我为难的事!”他把头埋得低低的,琳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中闪过的那一丝灰暗的色彩。

琳又一次把自己的骑士请回到座位上:“我有一个好部下呢!”她抬着头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

“琳……”塞因微眯着眼睛,轻轻的感叹道。

“还有一件事,塞因,不过是件私事。”琳又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骑士身上,“唉,有些说不出口呢!”

塞因眼珠子一转:“请恕塞因冒昧,是有关玛克大人的事吗?塞因无能,现在还没有打探出任何关于军师大人的消息。”

“果然是……找不到吗?”琳的情绪有些低落,“你不必自责,塞因,我知道的,为了我你已经很努力了。”

塞因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琳也注意到了塞因这一表情变化:“身体不舒服吗?过一会儿和费雷军的比试就要开始了,你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塞因定了定神:“是。”他行了个礼,然后转身准备走出中央大帐。

“塞因,稍微等一下。”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住了他。“或许是我多嘴了,但前一阵在基亚兰的街头巷尾有一些不太好的流言。我知道自从人龙战争之后你和费雷的伊莎多拉将军的交情一直都很不错,我也很赞同你平时同她多联系多交流,互相取长补短。我不知道你最近和她频繁的联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一回联合操练的准备工作,还是打算将来到费雷家任职?啊,我当然不是反对你去费雷为艾利乌德效力,我也一直坚信认真起来的你是一个对妻子对家庭负责任的男子汉,但塞拉是个敏感的女孩子,如果那些不负责任的流言蜚语传进了她的耳朵,恐怕并不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从琳迪斯小姐那里出来之后,塞因感到精神稍微好了一些,是时候过去看看那边的状况了。事实上,从基亚兰出来之前塞因自己也听到了关于他和伊莎多拉将军关系暧昧的流言,但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塞因觉得自己心安理得,根本没有必要计较那些市井小民的胡说八道。他一边安慰自我安慰着,一边径直向目的地走去。

但是,一个人的出现使得这位基亚兰将军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一身基亚兰士兵的黑色服装,右手拿着一只铁枪,个头不高但是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虽然铁质的头盔遮盖住了他的头的大部分,但是还能清楚的看清它的相貌:络腮胡子、四方脸、刚毅的眼神。塞因环顾四周,士兵们正在训练场上,营地里没有其他人打搅,于是改变方向走到那个士兵的跟前。

当塞因来到他跟前时,中年男人单膝跪地向将军行礼:“哈特拜见塞因将军。”

“你到哪里去弄了这么套士兵的装备?装得蛮像那回事的。”塞因示意他起身,“突然回来,是不是有结果了?”

中年男人点点头:“果然不出将军您的所料,军队的作战记录真的被篡改过了。那几个外地商人说的全部是实话,而且当时的确有一名流浪的军师加入到兰古雷统领的基亚兰军队之中……”他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话,因为眼前的塞因将军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阴沉。

中年男人勉强的咽下口水,他侍奉这位将军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但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可怕的样子:紧咬着嘴唇,右手握成一个拳头,全身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颤抖着,从那双睿智的棕色眼睛中流露出的是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塞因将军……”中年男人已经完全慌了神。只是奉命行事的他当然完全不了解将军让他调查那种陈年往事的意义,当然,就更不可能理解现在将军在得知调查结果之后的那样强烈的反应。大气都不敢出的哈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静静的等待将军的回应。

所幸有人替他解围。“塞因,你在乱晃什么?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过来!”红发骑士在营地的另一边挥舞着手,远远的向他的朋友招呼道。

肯特的声音仿佛是一剂清醒药,将塞因从迷朦中拉了出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冷冷的对跪倒在自己脚边的哈特说道 :“暂时没你的事了,哈特,你先下去休息吧,需要的时候我自然会召唤你的。”

“你怎么了?脸色比刚才更差了,阴沉沉的样子。”来到肯特身边之后,红发骑士狠狠的拍了拍塞因的背,“琳迪斯小姐说了些什么?没事吧?你别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啊!”

“我没事,快走吧!”心事重重的塞因极力想要避开朋友的目光,还好一心惦记着接下来的比试的肯特也没有继续计较什么。两个人匆忙赶到训练场的时候,威尔已经把他那把心爱的长弓取了出来,他试着用力拉了拉弦,然后象征性的活动了一下肩和肘。“感觉不错,放心吧。”面对塞因和肯特,威尔露出充满自信的微笑。

肯特上前拍着威尔的左肩:“看你的了,要旗开得胜啊!”

从基亚兰出来之前,蕾贝卡曾经对丈夫说过:“费雷那边出战的应该是马奥吧!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我在费雷家效力的那几年,弓箭队里就属他最有天分,进步也最快。不过,老公,我不认为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可以进步到能够和你一较高下的地步,你放心去比试就行了。”有了妻子的这番保证和鼓励,威尔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充满了力量。琳迪斯小姐对我有知遇之恩,现在就让我用自己的双手去报答琳迪斯小姐吧!

看到威尔干劲十足的样子,肯特稍稍安下了心。塞因迎战伊莎多拉本来就是势均力敌,自己对阵哈肯将军更是心里没底,唯一有些把握的第一场弓术的比试对于基亚兰来说当然是志在必得。“你要不要先去把铠甲换上,塞因?或者先去把马牵过来?”看到威尔斗志满满的迈进靶场,肯特转过身来对他的朋友说道。

绿衣骑士毫无反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肯特用手肘碰了碰他,他才如梦方醒般的反应过来。“啊……肯特,怎么了……对了,比试开始了吗?”

“你到底怎么了?”肯特的表情有些着急,“人不舒服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如果是在坚持不了就换人……”肯特心里很清楚,论枪法除了塞因外基亚兰骑士团里没有人有能力与费雷的伊莎多拉将军抗衡,如果中途换人的话等于是放弃了第二场比试,但是这种状态下的塞因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虽然比试使用的都是练习用的木枪,但刀剑无眼,朋友的安全远远比那些所谓的“国家荣誉”重要,琳迪斯小姐也绝对不愿意看到自己最信赖的部下在这样无关紧要的比试中受伤。

没等肯特说完塞因就有些粗鲁的打断了他:“我说了我没事!”他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不希望其他人注意到他们的争执。“你说的对,我该过去换铠甲了。”塞因抛下肯特,独自快步离去。

“塞因……”望着朋友远去的背影,充满困惑的肯特。显然眼下他帮不上自己的朋友什么忙,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塞因自己走出阴影了。

即使身边没有任何人,塞因的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静,他猛地把头扎进营地边的小河中,冰冷的河水让他一团乱麻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一些。然后,浑身乏力的他栽倒在小河岸边的草丛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想尽一切办法刺激着混乱不堪的神经。我还是一点都不成熟,明明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还是……他苦笑着,拒绝自己再思考这方面的内容,现在的他还有骑士的责任必须履行。

刚回到比试场附近,场地四周的基亚兰士兵忽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更有不少好事份子在队伍中故意用铁剑撞击盾牌,发出“铛铛”的刺耳的噪音。塞因深呼吸了一下,走到肯特的身边。神采飞扬的威尔带着略有些得意忘形的笑容昂首挺胸的向他们走来,不用问,也应该轻而易举的猜到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塞因没有加入祝贺威尔胜利的队伍,他歪着头瞟了一眼一脸茫然的矗立在靶场中央的年轻小伙子,一头鲜艳的红发如同火焰般醒目。他叫马奥是吧!跟那时候的我差不多的年纪,年少轻狂不经事的年纪……塞因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塞因。”背后有手抓住了他的右肩。

塞因慌张的转过身来,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是琳迪斯小姐,他惊恐万分的想要跪下行礼,但琳迪斯小姐及时阻止了他的想法:“肯特说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有些担心。”

“塞因状态正佳,请琳迪斯小姐不要为我担心。”塞因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

琳轻轻的别过头去:“是吗?塞因,你的铠甲,背后的带子没有系上。”

经过公女的提醒,一时手足无措的骑士窘得满脸通红,手忙脚乱的把双手伸到背后想要系上铠甲的带子。但是,穿着笨重铠甲急得满头大汗的他却怎么也摸不到身后调皮的带子,那滑稽的模样真是狼狈。

“让我来吧。”琳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帮助他,“有什么事情让你很困扰吗,塞因?你的样子的确是有些奇怪,如果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上阵了,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只要你有那份心意我就已经非常满足了,不必为我做那么多的。”

塞因沉默不语,他找不出什么合适的回答。

琳的声音舒缓但坚定:“那么,请格外小心,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注视着公女渐渐远去,塞因的心中如同大山压顶,堵得死死的。摸了摸身上的铠甲,再捏紧手中的木枪,塞因惊讶的发现原本熟练得不能再熟练的武器竟然像变得一个陌生人般,手中这把根本就没有什么重量的木枪竟然让即使是银枪也能挥舞自如的他感到异常沉重。混乱的思维让塞因感到天旋地转,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不安的躁动,强打起精神走到自己的坐骑旁边。

比试场的另一头,一身银色铠甲、蓝发飘扬显得英姿飒爽的费雷近卫骑士团副团长伊莎多拉将军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微笑着用枪头瞄了瞄塞因,既是向这位交往多年的老朋友致意,也是向这位旗鼓相当的好对手发出挑战的信号。

塞因点了点头表示回应,握好武器准备上马。可是,正当他准备起身时,扣住马镫的左脚一滑,整个身体的重心随之前倾,若不是坐骑的宽大身体及时挡住了他的去路,失去平衡的他一定能摔出个漂亮的姿势。他尴尬不已的站稳,身后传来几个基亚兰士兵的偷笑声。

站在高处看台上的琳眉毛微微一皱,但身边的肯特却没有注意到这么多,他的旗帜一挥,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早已蓄势待发的伊莎多拉精神一振,木枪高举,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塞因冲过来。然而,仿佛是被施加了魔咒似的,把木枪架在胸前的塞因只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对对手疾风一样的攻势,完全无动于衷。

“啊!”琳心头一紧,险些叫出声来。

转瞬之间伊莎多拉已经赶到塞因面前,四周的空气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气势而向塞因不断紧逼,紧接着随之而来就是一上一下的两段突刺。

“噗、噗!”伴随着木枪与木枪相撞的两声低沉的撞击声,在伊莎多拉的枪就要击中塞因的前一刻,塞因作出了准确的判断,手中木枪飞舞,如同铜墙铁壁般护住了自己的周身,卸去了对手咄咄逼人的攻势。

伊莎多拉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塞因则尽是守势,节节退让。两人精妙绝伦的枪法对决让士兵们大开眼界、目瞪口呆,几乎没有人能够跟得上他们一攻一守快速跃动的节奏。

角力!在那一连串让人动作眼花缭乱速度目不暇接的攻防组合后,两人把长枪架在中央,更换为另外一种方式来决定胜负——技巧换成了力量。

两人相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意识到通过这种斗蛮力的方法短时间内无法分出高下之后,两人暗中互相使了个眼神,接着几乎同时撤力,向相反的方向跑开,很快就拉开了一段距离。

几乎占据了百分之百主动的伊莎多拉已经气喘吁吁,汗珠沿着她的脸颊不断的滑落下来。而另一边的塞因,木枪架在胸前,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他准备厚积薄发、后发制人吗?”不但伊莎多拉这么想,琳、肯特、威尔还有其他的观战者们都抱有这样的怀疑。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我必须在体力耗尽之前结束它。伊莎多拉鼓起勇气,对现在的她而言,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

无论速度、反应、爆发力,我都处在下风,唯一可以依赖的制胜武器就是技巧。刚才如同暴风骤雨般的连续技虽然气势惊人,也能够给予对手持续的压力,但面对的是身体素质明显胜出一筹的塞因,是以防守坚固、平衡性出色而闻名的基亚兰枪法,一味加快节奏而缺少变化并不能占据上风。我必须改变战术才行,伊莎多拉告诉自己道,来吧,塞因,这一次我们好好决个胜负。

伊莎多拉纵马挺枪,又一次进攻过来,塞因似乎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与先前的突刺不一样,这一回合伊莎多拉使用更多的是劈的技巧,塞因恍觉前方有千万枪影,弥天盖地的封住了自己的所有退路,光是抵挡就已经很吃力,根本无从反击。“啊!”塞因大喝一声,奋力架开了伊莎多拉的中段攻击,总算在对手密不透风的连续进攻中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但伊莎多拉毫不示弱,伴随着塞因的攻击身子自然后倾,化解了对自己身体的冲击,顺势借力木枪一竖,枪头朝下,直接用枪身向塞因的要害进逼。

伊莎多拉突然变化的进攻套路完全出乎塞因的意料,已经做好反击准备的他未曾料到对手为了争取转瞬即逝的机会而放弃调整枪的位置,直接使用非常规的攻击方式。但塞因不愧是基亚兰枪术达人,手腕一翻,木枪一横,在空中挡住了伊莎多拉漂亮的攻势。两柄木枪一横一竖,形成一个十字相持在两人之间狭小的空间中。

太精彩了,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还能够看清对手的手法并迅速改变招式,伊莎多拉暗自钦佩。但现在不是因为这种事情感动的时候,伊莎多拉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左手突然撤力,她的木枪顿时失去一半支撑,顺着塞因的木枪旋转了九十度,枪头由向下顿时转为朝前,未及塞因收枪,她紧接着又右手单手尽全力向对手的身体刺去。

所有观战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琳和肯特的心都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眼看着塞因就要被击倒,在关键时候屡有惊人之举的他却又一次证明了“青碧之枪”的神奇:他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反应速度猛地伸出左手,紧紧的抓住了伊莎多拉的木枪,又凭借着他出众的爆发力,硬生生的把对手的木枪推了回去!

完全没有防备的伊莎多拉面对强大的冲击力,摇晃了两下,几乎从马上摔下去。当她好不容易保持住平衡时,却发现塞因的木枪已经举过了头顶——这是塞因最得意的攻击招式的姿势。危险了!几年来一直和塞因不断切磋交流的伊莎多拉心里非常明白,即使是在正常的状态,她都未必能够抵挡住塞因拿手的必杀技,更何况此时此刻,她已经无力用枪保护自己。

“啊!”紧张得让人窒息的比赛让琳激动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的叫声清晰的传到了比试场上塞因的耳朵里。

霎那间,浮现在塞因脸上的是矛盾和悲伤交织的表情,他的所有动作完全停止下来,已经举过头顶的木枪,并未能化作任何凌厉的攻势。

伊莎多拉同样愣在一旁,她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局势:对手如同失去动力的机械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全场鸦雀无声,士兵们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比试场地完全沉寂下来。

然而关键的时刻绝对不允许有丝毫的犹豫,伊莎多拉首先反应了过来——对手的木枪举过头顶,现在处于完全不设防的状态,这无疑是攻击的最佳时机。

当伊莎多拉的突刺已经近在咫尺时,如梦方醒的塞因才收回木枪想要抵挡,不过,太晚了,尽管塞因的枪碰到了伊莎多拉的枪,但只是稍微改变了对手攻击的方向,伊莎多拉的枪头顺着塞因的防御,竟然向塞因的头部直冲而去!

这样实在太危险了!木枪相撞改变了方向并非伊莎多拉的本意,当她发现自己的攻击有可能让老朋友受伤时,她竭尽全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动作,然而手中的木枪却像不听话一般,借助惯性仍然飞驰而去。

塞因只是下意识的把头一歪,想要闪避这次致命的攻击。距离如此之短,速度如此之快,他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只觉得一道黑影从自己头部的左侧疾驰而过,紧接着一股钻心的疼痛,塞因闷哼一声,身子一斜,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我拼命睁大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到?视界范围内是一片茫茫的红色,那是,那是我自己的鲜血吗?我被伊莎多拉击倒了?左侧的眼眶传来阵阵烈火灼烧般的刺痛,塞因使劲想要用手去触摸自己的伤口,但是自己的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力气,渐渐消失了,动弹不得,我是不是要死了?眼前的世界由一片红色渐渐的变暗,漆黑的世界笼罩在我的四周。塞因缓缓的闭上眼睛,陷入深深的睡眠中。


这里是哪里啊?眼皮要灌了铅一般沉重,我什么都看不见。但到传说中人死了变成恶鬼就是这样的感觉吗?身体还是像块木头一样完全不听使唤,触感也渐渐消失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浑身麻木的我却能够清晰地感受道有一双手温柔的握住我的左手,轻轻的抚摸着。陌生而熟悉的感觉啊!难道说,阿尼娅,你从天堂来接我了吗?我到底还是死了啊,真没想到原来自己会以这么一种狼狈的姿态告别人生。哎,现在不是感叹人生的时候,周围弥漫的黑暗中似乎出现了一些闪烁的光点,渐渐的这些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然后完全连成一片,好了,分别了这么多年,让我睁开眼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塞因吃力得睁开双眼,眼前却是伊莎多拉那写满了忧虑和惊喜的美丽的脸庞。

“伊莎多拉?”塞因话音未落,从头部左侧传来的一阵剧痛几乎又让他失去知觉。

伊莎多拉爱怜的抚摸着他的头:“你伤得很重,虽然司祭已经用回复魔法对你进行了治疗,但现在你还非常虚弱,不要勉强说话了。”

塞因微微点了点头,他稍微撑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似乎是中央大帐,也就是琳迪斯小姐的房间。威尔和罗文听到了自己和伊莎多拉的交谈也立刻围到了他的床边,他们看起来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我,被伊莎多拉击倒了……”他喃喃的自言自语道。

“抱歉,塞因,”伊莎多拉的表情充满了歉意和愧疚,“我下手太没轻没重了。”

塞因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他仰望着天花板,表情复杂,忽然间,他的左手挣脱了伊莎多拉的手,移动到自己的伤口处。当触摸到自己左眼处包扎的厚厚的绷带时,他竟然“嘿嘿”的傻笑起来:“难怪从刚才起看东西的感觉就这么奇怪,我的左眼完蛋了吗?”

塞因这样的举动让伊莎多拉的罪恶感更加重了几分:“并没有直接刺中眼睛,不过受伤的部位离眼睛很接近,医生说,恐怕今后会影响到视力……”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把这种坏消息告诉当事人。

“无所谓,没丢掉小命已经是运气了,我是个不称职的骑士。”塞因似乎很看得开,“起码还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不算失明,呵呵……”他越这么说,伊莎多拉就越难过。看到她沉默不语,塞因想到要转换一个话题。“肯特那小子呢?我还以为在这种生死关头他一定会陪伴在我的身边呢!真是不够朋友!”

威尔看着塞因的脸,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他和琳迪斯小姐刚刚才离开,毕竟还有一场比试。医生说你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他们得到医生的一再保证后才离开的。”

“是吗?”塞因扭过头来看着伊莎多拉,“你丈夫的比试,不去看看吗?”

伊莎多拉摇头:“说什么傻话呢?现在更需要照顾的人是你吧!”

塞因仿佛从伊莎多拉的脸上读出了什么东西:“威尔、罗文,你们还是快去比试场那边替肯特和哈肯将军加油助威吧!这边有伊莎多拉陪我就可以了,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她谈谈。”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

威尔和罗文互相看了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遵从了塞因的意愿。“你的枪法进步很多啊!这半年以来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练习的,但还是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呢!看来要恢复到年轻时的巅峰状态,对我而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当中央大帐内只剩下两人时,伊莎多拉感叹道。

塞因也笑着回答:“说什么啊?不是很漂亮的把我击败了吗?跟上次比试时的结果完全相反呢!”

回想起比试时的情景,伊莎多拉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塞因莫名其妙的发呆,胜负结果很可能要逆转。“别提半年前的那档子事了,回去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哈肯都没给我好脸色看。”

“怎么了?那样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在想,以前单独相处的时候你不总是要先调侃我两句才肯罢休吗?今天突然变得这么安静真是让我有些不适应。”

“我有这么邪恶吗?”塞因叹了口气,“连你都这么说。”

伊莎多拉连忙解释:“噢,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这次半年多没见,觉得你跟以前相比变化好大。回想起半年前我们比试时的事,再看看现在的你,觉得一下子成熟多了。”

“成熟是好事情吧!仿佛大家谈论我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要提起半年之前联合操练的事情,虽说的确是我不对,但也不必这么耿耿于怀吧!”

“好了好了,你不高兴的话我们就谈点其它的。”伊莎多拉想了想说,“上次你拜托我调查的事,差不多算有结果了。”

塞因的表情变得严肃:“洗耳恭听。”

“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左思右想还是回忆不起来有这么回事,只好去调查费雷的军事记录,希望从中能找到答案……”

塞因打断了她的话:“七年之前,那时候你应该已经在费雷骑士团里效力了吧!”

伊莎多拉肯定了塞因的推测:“是的,不过那时候还是艾丽诺娅夫人身边的近卫骑士,对外作战一般是轮不到我上阵的。”

塞因表示歉意:“那,请继续吧!”

伊莎多拉娓娓道来:“查起来比我原来预料的要花时间,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被我找到了。七年之前,基亚兰侯弟兰古雷派遣使者来到费雷,说基亚兰境内有一股强盗势力在遭到基亚兰军队攻击后被打散,其中一部分残部正向费雷的方向逃窜,希望费雷方面能够派遣军队将这一部分强盗阻截在基亚兰和费雷边境。当时的费雷侯艾尔巴特大人也有自己的打算,一方面强盗集团进入国境会对边境百姓的生活安全造成巨大的威胁,另一方面如果基亚兰军队紧追不舍深入费雷领土,事情会变得更难处理,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艾尔巴特大人答应了基亚兰方面的请求。当时带队的是玛库斯将军,费雷方面约出动了一百人的兵力。”

“这么说当时费雷军也参战了?”

伊莎多拉摆了摆手:“没有。在同基亚兰军队完成了对敌人的合围之后,费雷这边只有弓箭部队象征性的作了几轮牵制性射击,吓退企图向费雷方向突围的少数敌人,其它时候都是作壁上观,完成作战任务的是基亚兰的军队。设身处地的想,当时的状况下费雷军队也不应该出手与基亚兰军队抢功劳吧!”

“说得也是。”塞因点着头。

“正因为费雷军队没有正式参战,所以军队记录里关于这次战斗的记录很少。不过记录里有提到,敌人之中有不少妇女和儿童,作战人员的战斗力也很差,不像是基亚兰所说的一伙凶暴的歹徒。不过玛库斯将军还专门在后面加了批注,说同这样的敌人交战,占据人数上的绝对优势的基亚兰军队仍然很难获得优势,证明基亚兰军队的素质实在不足以同训练有素的费雷军队相提并论。”

“真是刻薄的评价。”塞因不满的嘟哝着。

“差不多也就这些了,我想。老实说,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而且,直接调查基亚兰那边的资料应该能知道得更详细吧!何必拐弯抹角的让我帮忙?”

塞因的回答吞吞吐吐:“嗯,突然翻到了这段历史,有些感兴趣,随便查查看。”

“真的?”塞因的回答明显只是敷衍,但他这么做应该有自己的原因吧!伊莎多拉认为自己没有必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深究。他们又聊了些其它琐事,大多数是轻松的话题,看到塞因的情绪有所好转,不知不觉间伊莎多拉自己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说起罗文的伤,那是我的失职,我太低估那群土匪的战斗力了。我们损失了两个优秀的年轻人,还有不少人都挂了彩。哈肯知道战斗结果后很生气,原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训斥骑士团一顿,没想到他却一声不吭的从伊利亚花了5000G请来了法瑞娜代替我的位置。我很清楚他这么做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不用去同那群亡命之徒战斗。但这么做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活像我很无能似的。我们俩为了这件事打了两个多星期的冷战,最近才和好如初的。”

“法瑞娜?啊,仔细想想也是很久没有见过她了。虽然平时有些书信往来,但自从我和塞拉的婚礼之后就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

“呵呵,战斗结束之后她还得意洋洋的跟我说,既能挣钱又能顺路探望一下老朋友们,这一趟来的真值。”

“可她根本没有来基亚兰呢!难道说已经把我和塞拉全忘了?真是无情无义的家伙啊!”

“不是这样的。就在她动身准备前往奥斯迪亚的前夜,一个紫色头发、十多岁的小女孩找到了她,说一名伯尔尼的贵族遇到了麻烦,急需她这样出色的佣兵帮助。来人什么都没多说就一下子开出了20000G的巨额酬金,看来伯尔尼那边尽是有钱的主啊!这样的价钱对法瑞娜来说简直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她当夜就匆匆赶到伯尔尼去了。”

“对于金钱一点免疫能力都没有,这倒真符合她的个性。”塞因话音刚落,帐外忽然传来士兵们巨大的欢呼声。他和伊莎多拉相视一笑。“肯特那小子在关键时候绝对不会失手的。”“我对自己的丈夫可是最有信心的。”两人又一次针锋相对。

胜负的消息随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威尔一起飞进了中央大帐:“时限到了,不分高下。”

塞因和伊莎多拉的笑容,如此真实,如此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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