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大概已经战死了吧……你走吧,亚尔提娜。”
“可是哥哥你……”
“走吧,到利夫王子身边去吧。”我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妹妹的脸。
“可这样……哥哥!和赛利斯大人休战吧!我不想和哥哥作战!”
“命运安排好的事,我是不能违抗的。”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收到了前线的战报。
“鲁迪基亚已经被攻陷,汉尼拔将军……汉尼拔将军投降了赛利斯军。”
“父王呢?”
那名将官抬头望了我一眼,随后又将头低下,没有说话。
“难道……战死了吗?”
听到我的声音的将官连忙报告:“陛下在与赛利斯军在卡帕托基亚城东面发生战斗,终因寡不敌众,英勇殉国了……”
我闭上了眼睛,这样的结果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父王啊,你确实是累了,你需要休息了……
亚尔提娜,我们还能再相见吗?如果相见的话,也一定是以敌人的身份吧。
六天之后。
“克鲁迪亚城失守,赛利斯军正逼近多拉基亚。”
“不要再使人民更加痛苦下去了。我的愿望只是那样。”
多拉基亚的人民,难道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吗?
两个月前。
“我有三个儿子,第一个儿子两年前在前线被帝国军的弓箭射死了。第二个儿子一个月前在进攻缪斯的战斗中也战死了,四天以前我的小儿子也被拉进了军队。除了我那瘫痪在床的老头子之外,我还有什么可以给你的呢?”一间残破的房屋外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一面缝着针线,一面平静地自言自语。但那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悲伤与辛酸又有多少人能知道。
“我的哥哥曾经是您指挥下的龙骑士团的百骑长,我记得您还曾经亲手送给过他一柄佩剑。可是现在他再也回不来了,而我们全家却依然要过着忍饥挨饿的日子!连他一直珍藏着的您送给他的剑,都不得不被我们卖掉用来换取一点食物!您能够把他还给我吗?”一位在田中辛苦耕作的少女眼中噙着泪花说着,她那原本应当是细嫩而白皙的双手早已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老茧。她所耕作的那块地尽管已经干裂得出现了无数缝隙,但这样的土地在南多拉基亚也已经是弥足珍贵——这里更多的是岩石和沙土。
“我们没有水,没有粮食,但我们的年轻人还在和侵略者作战!我们到底是为了谁而战斗啊!”那是一位失去了一条腿的老人在悲愤地大喊,他也许曾经也是一位战士,但是现在连行动能力都丧失了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激励身边的年轻人去为祖国而战了。然而当前方传来的消息只有失败,再失败……他也对这场战争的意义产生了怀疑了吗?
这里的粮食和水是限量分配的,但每人每月分到的那点食物和水恐怕连一个星期也支持不了。一位站在门口的少女从经过的一位老者手中接过了一封信,但只看了两眼便冲回了屋中,随后便能听见房间中那隐约的抽泣声。一个等了很久才终于打到一桶的水的男孩在提着水回到家门口时,脚下一滑摔倒了,水也被打翻了。愤怒的母亲狠狠打了男孩一个耳光,随后又痛苦地蹲坐在台阶上……
这便是多拉基亚的现状的话,那我宁愿称之为地狱。
不像北多拉基亚那样拥有丰富的水资源和广阔的平原,南多拉基亚却被崇山峻岭所包围,而缺少河流更使得南多拉基亚的农业难以发展。大部分青年男子参与了雇佣兵团长期在外使得国内的劳动力更加稀少,国内经济日益萧条。由于南北多拉基亚的世代恩怨使得这片土地战乱不断。父王率领多拉基亚军虽然最终击败了北方联盟但却由于古兰贝尔帝国的介入再次无功而返,和帝国签定了和看似平等实则屈辱的城下之盟。但尽管如此,多拉基亚的人民还是无怨无悔地支持着父王。只是现在,人民对这样的生活的忍耐似乎也已经到了极致。
父王对多拉基亚这片土地的感情也许比任何一个多拉基亚人都要深,为了让多拉基亚能够成为一个强盛的国家,父王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但一次次的战争不仅没有让多拉基亚强大起来,反而使得人民的生活更加痛苦,整个多拉基亚仿佛被套上了一层重重的枷锁,尽管在不停地挣扎,却仍然只是在无谓地浪费着自己的气力。
现在多拉基亚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我不由得想起了赛利斯——那个被称为“光之公子”的人,就是那个被古兰贝尔帝国宣布为叛乱者的辛格尔德的儿子?但他却先后将依萨克和达那从帝国的暴政中解放,受到了人民的广泛支持。随后又和连斯塔王子利夫一起解放了阿鲁斯塔,克诺特,曼斯塔,而当地的人民也将他们当作解放者而热烈欢迎?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父王没有给多拉基亚人民带来幸福,我也没有。
那么,他,赛利斯能吗?
“不要再使人民更加痛苦下去了。我的愿望只是那样。”我已经几乎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父王啊,你为什么要将天枪昆古尼尔留给我呢?难道你还有什么话没有对我说,需要由这把枪来转告我吗?
亚尔提娜啊,你一定已经到了赛利斯军中了吧,见到利夫王子了吗?分别了十七年的姐弟,一定有许多话要说吧。只是……利夫王子会怎么看我呢?我似乎还有什么想对你说啊,亚尔提娜,可是……
赛利斯啊,如果我说我将把整个多拉基亚就交给你了,你会接受吗?不!你有这个能力接受吗?
多拉基亚的人民啊,请你们不要责怪父王,父王的心一直是和你们,和整个多拉基亚在一起的啊。如果说多拉基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需要有人承担责任的话,那么就请将这一切归罪于我的身上吧!
一道阳光射入房间,有一只被玻璃瓶中的蜜汁所吸引却又不慎滑落入瓶中的小飞虫,当它意识到这点时却再也无法飞出去了。虽然可以看得见外面明亮而广阔的世界,但面前那一道细长的瓶颈口却成为它难以逾越的一道障碍。它多么想飞出去,但始终无法通过那一段瓶颈,它回头,背后是同样密不透风的瓶底。进不能,退无路。
我拿起玻璃瓶将之砸碎,小虫自由了,它又一次可以翱翔于这世界之中。望着那欢快的自由的飞虫,我想:对于多拉基亚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美好的象征?而他是否也可以像我一样,将这个束缚着整个国家的瓶子砸碎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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