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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创造之风铃传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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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雷文·菲鲁赛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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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给大家讲一个故事……”
“或许它的情节并不像传统的神话一般波澜壮阔，但我相信它将有比任何伤感童话更加美丽与凄楚的结尾！”
真相·地狱·安魂曲
“不！不可能！你们死了，早已经死了！！”一个男人在咆哮，声音很大，但却显得那样孤单……
美丽的夫妇充满和蔼的微笑依旧，缓缓地远去……
“很久很久以前的遥远国度，有一座如天堂般美丽的村庄……”红衣少年亚克的声音像是一位平凡的男孩在诉说着往昔的回忆，但如果认为那是天神昭示意愿时的夜籁之声，恐怕也很少会有人提出异议，“据说那是创世的神氏为挽救已被堕落、仇恨的洪流淹没的世人所建立的，是神留在人间的珍贵财富！”
“村庄坐落在那美丽的森林中，是神赐予的土壤，人们生活在那平和的气氛中，是神祝福的子民。村中的住民尽管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他们依旧相敬如宾，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着幸福与希望……而且，对赐予他们这一切的神，他们无比地崇敬，因此，他们勇敢而不惜一切地去实现神要求他们完成的理想……”
“神的理想，也许并不那么难以实现——只是要求他的子民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告戒那些在卑鄙与尔虞我诈的浊流中翻滚的世人：这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所认为无上宝贵而誓死追逐的金钱、权力更加宝贵的财富！”
“一种无法用前者衡量的，或许可以永远结束由人为而起之苦难的财富——信任、仁慈、宽宏、博爱——它们是指引世人脱离肮脏品质，走向新生的标志；它们是无价之宝！”
“一位哲人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完美的成果，只有完美的动机。’这话的确不错，哪怕将那完美动机付诸行动的作俑者是神……他或许做梦也没有想到，试图让人类通过寻找他留在人间的，留在每人内心中最美好部分的恩赐，竟会成为令神之子民一族灭绝的罪魁！”
“蒙昧和愚蠢并非没有区别，后者或许仅会遭人讥讽，而前者却足以毁灭可能令他们永远摆脱后者的机遇——这是世界性的文明所面临的真正称得上恐怖的事情！”
“无知的世人曲解了神的意图，他们不相信将创造了这个世界的主会将那原本存在于每个人心中的善作为财富赐予他们。而传播善念的最终结果竟使那些愚蠢的世人认为一定会有真正不同于凡间珍奇的宝藏存留于这个世界上，而且就隐藏于那些人——那些宣扬过神赐宝藏的族人——所居住过的家乡。他们相信如果得到了宝藏将能满足他们那比大地之母盖亚更加深壑的胃口。他们要统治大陆，要让自己的触角延伸到世界上所有的角落；他们要青春永驻，要让自己看到天地融合毁灭的一天——他们近乎疯狂地搜集着所有与神的宝藏相关的线索，‘搜集’着所有知道这一切的人，将他们（神的子民）逮捕，使用着劫掠、苛令和酷刑，使他们（神的子民）贫穷、饥饿、痛苦，悲惨地生存——他们一代一代地沿用着这些法令，愚蠢地认为这样就可以撬开神族子民的口得到线索，以便追寻于在梦中才会存在的天堂？！”
“在神之子民哀痛的哭泣声中，神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天真，他渐渐放弃了对充满罪恶与堕落的土地上人类部族的教化，号召他的子民回到他们的故乡，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挪威森林，村落与外界唯一的通路，被神施展的力量封印。森林中，道路成为迷阵。一旦陷入，永无脱身之日……百年来，令多少贪婪的王者垂涎的神秘宝藏就这样沦为了泡影。可以想象那种失望和愤怒是多么令他们痛心疾首……然而又毫无办法——因为蔑视神之封印的‘勇者’并非没有，只不过他们同样没有一个能够生还！”
“时光一年一年的流逝着，挪威森林的白雪更了一层又一层，大陆上的统治者也换了一批又一批。但永远不曾改变的，却是当权者那越来越猛烈的欲望之火！得到斯德哥尔摩的宝藏，几乎成为他们掌权后唯一的渴望！”
“我想尊敬的国王陛下一定不会忘记7年前那近乎使您欣喜若狂的日子——在一次狩猎中，您和您的军队意外地捕获了一名来自斯德哥尔摩，准备行商的旅者——您终于得到了能够通向无数王者梦寐以求之财富的，那由神恩赐，为了他的子民能在迷惑的森林道路中辨认方向的魔力‘钥匙’——风铃！”
“而这对于斯德哥尔摩的人民来说，却是一场无尽噩梦的开始……”
……
寂静，此时已成为晚宴席间绝对的统治者。宾客们忘却了骚动，鸦雀无声。甚至连笼罩在身旁的幻景何时消失也不曾察觉。只是像从未相见过似的愣愣望着面前那双眸中流露着如鬼魅般光彩的红衣少年。
在那一刻，瘫倒在王位上的国王的神情，像是正面对着神话中带来恐怖与灾难的魔鬼一般可怖！而在他身旁的公主，此时却怔怔地僵在原地，仿佛被遥远的北国女王冰封的塑像。
“风铃，一种得到神的祝福的奇妙宝物。它的存在，使斯德哥尔摩的人民能够在重重繁密的森林中找到回家的路途——无论他身在挪威森林的何处——多年来，人们因受益于风铃的魔力而赞美着世界之神的仁慈，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却会因主人的溺爱而遭到灭顶灾难！”
“风铃忠实履行了职责，使国王和他的军队终于在其前辈统治者无法涉足挪威森林百余年后走入了在他心目中距离传说宝藏最接近的地方！我们可以想象当时他是怎样的兴高采烈啊！尽管为了这一天究竟付出了多少代价，连他自己也不是完全清楚。”
“然而……真实的到来往往却伴随着残酷与疯狂……当他终于费尽心力攻入了梦想中象征财富的斯德哥尔摩，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站在被迫聚集在村庄广场，以愤怒与悲伤的神情面对他的村民面前之时。他却发现那些不曾屈从于他淫威之下的村民同样不曾明白他所描绘的宝藏存在于什么地方！难道村民们的话是真的？难道令他耗费了无数财力与心血的行动换来的真的只是对他毫无用处的几句向善的话语，几本警示的书籍吗？！”
“……他失望吗？他沮丧吗，不，事实上从那一刻他已经陷入了无尽的疯狂……他认定是村民们欺骗了他！他们一定把宝藏藏了起来，以便作为对拥有胜利者地位的他的嘲弄！他们是用言语无法驯化的暴民，必须同样以人类所无法想象的暴力手段来迫服。他是国王，他必须有办法迫使他们说出‘真相’！！”
“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开始了……血腥的气息，像是引发人性中野兽一面的魔物，它寄生在士兵的内心深处，使原本善良的人变成嗜血的恶魔！剑锋与血光在火焰中飞舞，几乎所有村民——包括善良的村长和他美丽和蔼的妻子——都难以逃过被残忍杀戮的命运……”
亚克目光中的傲慢神色转瞬间化为冰冷的气息，不存在任何适可而止的觉悟，他在众人的注目中轻轻踱过神情已然惊恐万状的女孩子身旁，冷淡地瞥了渐渐从惊愕中苏醒，欲求往日的威严却连从皇位上站起都无法实现的统治者一眼，将后文公诸于世的决心似乎已不可动摇：
“血腥的屠杀并没有使我们的陛下得到比之前更有价值的信息，他并不惧怕杀害神之子民或许会遭到的天神惩罚，他相信自己的做法——包括屠杀和灭亡部族——都将是神在冥冥之中的旨意体现。然而，王国中那众多同样拥有问鼎国家最高统治权势力，拥兵自重的贵族们或许并不这样想，这些正是令杀人如麻的残暴君主真正感到不安的问题，毕竟在崇尚天神之庇护的国度中，饥饿与酷刑或许可以解释为令人们经受教义中的苦难与试炼的含义，但杀害神的子民是如何不得人心的举动，哪怕是最昏庸的君主也会明白——更何况暴行已导致整个神之部族的覆亡——在强有力的贵族还没有全部发誓效忠于自己的绝对权力统治下的时期，这残虐行径的泄露无疑将给予那些无时不在窥探王位的野心家们以最好的籍口鼓动处于蒙昧中的民众与怀有不轨企图的权贵们向他发难。而暴虐的滥杀无辜行为势必将作为他人生路途中最黑暗的一笔植入万千民众的心中并生长出厌恶与反抗的嫩芽……他当然要竭力避免问题从萌芽走向爆发，于是……”
“事先返回王都的国王秘密下诏：除少数心腹外，将参与这次寻宝行动的所有士兵和将领一概处决，那些可怜的人或许死也不会想到，对国王尽忠报效甚至不惜生命宝贵的他们刚刚踏上归国的路途，即刻遭到出自前一天还是同志军队的刀戮戟杀！？手握数千人生死的官员只需要转达国王的意图就足够了，将毒箭射向同伴的士兵们也只是机械地完成统帅交给的任务。没有人说过他们应该死，也没有人应对此承担责任。就像熔岩使城市沦为废墟，谁也没有罪。”
“几天后，国王突然宣布认养一个九岁的女孩子作为王国的公主。转瞬而来的喜讯令多数国民倍感唐突……女孩的确天生丽质，美貌异常。然而令民众不解的是，作为王国新贵的公主殿下对任何人都抱以沉默的对待。没有言语、没有笑容，甚至连作为人类基本俱备的那种被称为感情的因素在这个女孩身上也没有任何体现，她仿佛只是国王身旁一尊精雕细琢的蜡像。”
“究竟是什么使公主过早地将自己作为女孩子所应俱备的细腻情感随风流逝？难道仅仅是因为面前这个被民众称为尊贵的国王陛下的男人改变了她的母姓，要求她彻底忘记逝去的父母和村庄吗？”
“住口！”近乎悲鸣的高叫声，突然从正席的位置传来！也许没有人（包括菲塔）发现公主的手曾经激烈地颤动了一下。茫然的双眸中突然迸发出许久未曾在那其中停留过的光华。她猛然回过了头，用力将头上的王冠扯下摔在了地上！而布满泪痕的面容，似乎正书写着她埋藏在骨髓中的仇恨与伤痛，“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长久地寂静——除却寂静——还是寂静……
如果仅是在三日前那令人印象深刻的仪式上与这神秘少年相识的人，或许会为此刻他们所感受到的一切而惊异，亚克的目光中首次一扫冷酷的情感，泛起了异样温柔的色彩……尽管那只是瞬间：
“因为你的名字叫做叶露·赛文，神的子民，就是在那无情的浩劫中唯一幸存的女孩！”
……他终于沉静了下来，他知道该讲的都已经讲完了。
世界上或许再没有其他关于真相的诉说能比红衣少年此刻话语给予人们的震撼更加巨大！真实犹如窗外的惊雷触动着每个在场者的神经。大厅长时间保持着可怕的寂静。阴郁的会场，似乎只存在着冷漠雨点击打木制窗栏所发出的凄厉声响。
此时此刻，就算以拥有绝世之美貌和绝对诱惑能力歌声的赛壬姐妹登场，恐怕也无法将宾客们的注意力从居于大厅正席的众人身上转移。神秘的少年亚克，的确没有让任何对他抱有期盼的人们失望，他的诉说，将这充满了残酷与血腥美学的故事展现在人们面前：或许这一切发生在源于古时的神话传说或是浪漫诗人玄幻之梦中才比较合乎情理啊！谁能想到，它竟然就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世界中！！
而公主的真实身世，又是那样的……
少女那美丽的面容变得如此憔悴，曾泪如泉涌的双眸泛起了茫然，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想倾诉着什么，却又什么也述说不出……她的双腿突然如烈火中的煅条那样扭曲着，整个身体也突然失去平衡般歪倒在铺着那绣有美丽东方式图腾地毯的地面上……如梦方醒的菲塔疾步上前，双手紧紧扶住公主纤细的肩膀。对公主个人的忠诚并未因被痛苦回忆的煎熬而失去它的根基。
只不过，少女骑士此刻的目光除却悲哀与苦痛的光彩外，更添加了一些莫名的茫然……
“啪……啪啪……”孤独的击掌声在寂静的大厅中显得那样清晰与险恶。
“非常精彩，年轻人。”国王用略显微弱的声音言道，初涉幻术而惊惶的神态渐渐被阴冷的僵直所取代，“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指使洛依德将你尽早地杀死——我曾一度认为你对我的统治是无害的。”
众多宾客的目光在这位被揭露出行同禽兽般罪行的统治者身上再次集结，原先的景仰与敬畏却已全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只有或多或少的厌恶，尽管他们并不否认血腥是每一位为王政者都无法避免沾染的。然而……
“我真应该钦佩你的能力，”国王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无奈似的摇摇头，“你的确对一切都分析的十分透彻并接近真实，不，实际上就是真实。可惜，我将因此而成为众矢之的，遭到诸王与民众的讨伐，也许我会因为隐瞒屠杀真相残杀自己士卒的行为而不名誉地死去。拜你所赐！”
“快离开这里！”菲塔已经从国王的眼中读到了异样光芒，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恐，“他们会杀死你的！！”
如果她面对的是一个普通的男孩子，那么她提醒的已经太晚了，数十名粗壮的足以扼死棕熊的武士在国王的眼色指示下阻断了少年的归路，他们紧握手中的利斧，准备随时冲上前将面前的少年撕成碎片！
“只是让你这样使我身败名裂的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对于我来说始终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国王像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来，“我想我的时代可以结束了，但我必须请你与我共同结束于这个时代……真相的蔷薇并不是神无缘无故的恩赐，它需要鲜血浇灌才能在世人面前绽放。现在你就要成为它的第一个祭品，而我和我的王国也会随之陪葬——该感到荣幸吧！”
“啊——！”人们被眼前一幕惊呆了，每个人都能想象的到揭露国王暴行的人将会面对怎样的下场，可都没有想到一切会发生的这样快！？
“不要啊！”菲塔几乎声嘶力竭地吼道！但发出的却是两个人的声音？
菲塔惊异地回过头去，望着正伏在她怀中颤抖的少女。
那是叶露公主第一次对亲友以外的人表示出情感的行为吗？
在亚克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更快——如果说他身后杀意十足的刽子手们的动作显得很快的话。
亚克的神情中流露出与来时一般的笑意，他似乎根本不知慌乱的含义是怎样的。
没人知道他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摆脱了士兵们的纠缠；也没人知道他如何开启了需要四个人推动，而且从刚才起就被紧紧锁住的大门。他的身影已像阳光下弥漫的雾气消失于无形，而他那沉稳幽怨的话音却如同地狱的安魂曲在人们耳膜中回响。
“我不知你为女孩公开招赘的本意是为了赎罪还是其他什么，我也不知她在天堂的父母对你这种篡夺与亵渎亲情的行为将会做出何等表示，不过我相信，从女孩子第一天将自己的心封闭在一个狭小空间时起，斯德哥尔摩对你而言已成为一个永远不可能获知秘密的代名词，无论你将自己作为谁的人间代言！”
“只想告诉那可怜的女孩子：神，并没有遗弃她。她需要面对真实的自己，世界的命运也将因为她的决定而发生改变——”
“创造势必意味着毁灭，本是一个人的错误，就让我们共同错误吧。”
尾 声
法兰克王国的清晨驱除了带来暴雨的浓云，阳光像橘红色的彩带散在被雨水浸透的土地上。
只是这一切，再也不是属于原先国王统治下的世界了。
国王在神秘少年揭开事件真相的当晚暴毙而亡，尸体被秘密埋葬，没有经过任何检查与安魂的仪式。人们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国王是因为事件的败露而自杀；也有人说国王是被意欲复仇的公主所毒杀……
公主——不，或许现在称她为神族遗孤叶露·赛文更加合适些——在身份曝露，国王暴毙后的第二天清晨从法兰克的宫廷场所神秘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也没有任何人发现她们的行踪——共同失踪的还有她的贴身女骑士菲塔；
国王的宠臣，在消息公布的当天即被愤怒的军士们投入了监狱，几天后被民众推上了断头台，因为他曾经是屠杀行动的主要策划人；
洛依德，在神秘少年消失几小时后被人们在宫廷的走廊上发现，已不省人事，他并不是这个国家的骑士，来到这个国家的时间也算不上很久，人们没有理由追究他的责任。当他恢复神志后随即离开了这个国家。据说，他是为了替法兰克贵族们寻找业已失踪的公主，还有人说他是为了寻找那神秘少年亚克的踪迹以报辱没之仇……
法兰克王国在那件事过后突然失去了领导者，三个王子为了权力的划分勾心斗角乃至大动干戈，试图将统一的帝国分裂成三个国家……人民最终取得了一点点应有的权力。自由，似乎瞬间成为时髦的话题；
神秘的少年亚克，自从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中消失之后，整个法兰克王国统治下的地域几乎再没有人见到他，曾有人说在西班牙的港口发现过他的行迹，也有人说他因擅闯为西班牙已故女王的幽灵肆虐之下的舒班城堡，被身为鬼魅的女王所打倒；但更多的人并不相信这种传闻，他们的心中自然有着对神秘红衣少年去向的更加完美的解释：
“红衣少年亚克，是世界之神为了拯救这片大地上的民众而降临到人间的使者，他了解民众的疾苦与悲难，并会代身居天界的神行使人间的公理与正义。他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如同叶露公主的神同样不曾抛弃他的子民一样！”
一枚神奇的风铃……
引发了所有故事的风铃……
或许将永远成为传说中的风铃……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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